“我去西暖阁躺会儿,免得总是惊醒,连带着陛下也休息不好。”顿了顿,她继续道:“劳烦高总管明日吩咐御膳房做几个食补的菜色,我瞧着因我这病,皇上这几日也消瘦了不少,若是圣体有恙,便是我的大罪过了。”
这番行事,连高洪书也不得不挑大拇指。
瑾芳仪这病御医都束手无策,瞧那越显憔悴的脸,那帮子道士估计也是不济事。
在皇帝面前他是不敢胡言乱语不吉利的话,但瑾芳仪怎么看怎么就是药石无效,回天乏力的节奏,分分钟可能就死过去。
就是这种情况下,瑾芳仪每日对着皇帝也没哭天抢地悲伤春秋,整日间温柔似水的,还想着皇帝的饮食,这般筹谋人心面面俱到可不是哪个都能做得到的。虽则早上狠抽了易御女一顿,大概也是瑾芳仪将负面黑暗情绪全发泄到了她身上的缘故。
总比发泄到他身上强,高洪书不负责任地想。
依皇帝现在对瑾芳仪的宠\爱,他即便再得力也不过是成千上万个太监中的一个,打了估计也就打了……不只打了,照皇帝那护犊子的脾气,没准还会怪自己皮糙肉厚硌着了瑾芳仪娇\嫩的小手。
近日皇帝留宿都是高洪书值夜,宁安宫的宫人反而退到一边,只守在殿外。安春和花真是大宫女,自然不必在外吹着凉风,轮值的都是些不得力的小宫女太监。
谢玖出了殿门,见门边赫然站着青色宫女服的素锦,便点了她近身服侍。
晚上夜凉如水,月明星稀,望过去正殿里面灯火通明,正是那些道士在祈福作法,人影幢幢,难得的是居然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声音。
“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谢玖温润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竟然异常清冷。
素锦提着宫灯在前面领路,冷不防听到谢玖的声音手下不禁一抖,当下心口发紧,细声道:“回娘娘话,已经办好了。”
“事情成了,本宫有赏。”谢玖淡淡地道。
素锦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点燃了桌案上的灯烛,只见谢玖扯下了藏青色的斗蓬随手便扔在榻上,靠着软垫坐了上去,姣好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越显憔悴不堪。她一家子的荣华富贵都在谢家手里,自然人家指东她不敢向西,只冷眼瞧着瑾芳仪分明是有今天没明天了,却不知为何还要吩咐她做那种事。
“皇后这两日派人进驻了长秋宫,连原本贴身服侍嘉芳仪的几个大宫女都给调开了,饮食衣服上更是防的极严……现下动手的时机却是有些难寻。”
素锦等了半晌,未见谢玖有回应的意思,便不再开口,黑眸滴溜溜转了两圈便垂了下去。
瑾芳仪想对付长秋宫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嘉芳仪自己私藏春\药妄图勾\引皇帝,被发现了还要拖瑾芳仪下水,死咬瑾芳仪栽脏。她和玲玉同为谢家做事,瑾芳仪有没有吩咐玲玉办事,没有人清楚过她。
如果瑾芳仪要她找人给嘉芳仪下毒药,她也能理解,因为有旧仇,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可瑾芳仪这货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搭银子费力气居然让人给嘉芳仪的吃食里扔面粉……这绝对不是正常人做的出来的,扔盐她还能劝慰自己瑾芳仪是想?死嘉芳仪,这面粉能有什么用?想给饭菜都勾勾芡吗?
难道说,瑾芳仪想要对付的并不是嘉芳仪?
是存着利用嘉芳仪的心,挖坑给旁人跳,故意让人当作毒药放进去,是想引起那人的注意,等事情闹大之后再反咬一口,拉着那人一起死吗?
素锦心肝猛颤,临死还挖这么大的坑,这得多大的仇啊?
谢玖疲倦地眯起眼,还不到半刻钟,便觉眼前的光亮忽地没了,屋内一片黑暗,几乎同一时间便听得素锦‘啊’的一声惊叫。睁开眼,只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素锦身后影影绰绰站着一个鬼影,阴气森森,一股子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