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陆小二,你、你浑说什么?”
旁人尚可,许氏先跳了起来,柳眉倒竖,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戳向陆离:“好你个陆二郎,你竟敢休妻?你、你敢——”
许氏在陆家长大,见惯了陆离被家人无视、被下人慢待的事儿,在她看来,陆离就是个没用的小屁孩儿,即便长大了,那也是个没胆量的软蛋。
当初若不是出了那事,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嫁给陆离呢。
结果,自己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的软蛋,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休妻’?!
他、他哪来的胆子?
陆离挑挑眉,闲闲的看了许氏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看我敢不敢。
老夫人倒没有太意外,许氏是她硬塞给陆离的,陆离回来后,也从未表现出对许氏这个‘妻子’有任何亲近之情。
起初,老夫人想着,自家外孙女年轻漂亮又有才学,除了脾气大一些外,竟是无一处不好。
只要许氏稍稍放低点儿姿态,好好哄一哄陆离,这桩亲事,或许就成了。
几个月前,老夫人反复命人去方家‘接人’,逼得陆离不得不返家。一来是为了让陆离去纳个贵妾以缓解家中的银钱危机,二来也是为了许氏着想。
夫妻嘛,只有天天相处才能生出感情,许氏和陆离整日里两地分居,就是许氏有再多的优点,陆离住在方家,他也看不到呀。
如此,小夫妻怎样才能缓和关系?继而圆房?
老夫人心知肚明,许氏情况特殊,她和陆离一日不圆房。那件事就一日不算彻底了解。
为了逼陆离亲近许氏,老夫人甚至暗示小齐氏削减了陆离的月例。
但老夫人还是低估了许氏的‘傲气’——许氏是什么人啊,自幼被老夫人捧在手心长大。让她跟人服软、赔笑脸,打死她都不干!
“……”无声的叹了口气。老夫人闭了闭眼睛,事情还是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啊。
而且瞧陆离决绝的模样,老夫人不禁猜测,陆离是不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如此不给许氏面子的要求‘休妻’,而不是‘和离’?
陆延德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庆幸此刻正堂只有他们二房一家人,没让大房和三房的人看了热闹。
梅氏依然悠然的坐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吵着休妻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般。
小齐氏则极力压制胸腔中的笑意,满眼幸灾乐祸的看着许氏:让你狂,让你想夺我的管家权,现在好了吧,咱们陆二爷根本就不想要你。
哈哈,休妻,如果许氏被休了,那她的名声也就毁了,届时老夫人再疼爱她,也不能让她继续住在陆家了。
重回许家?
哼。许氏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以为有了老夫人的疼爱就什么都不在意了,竟然把生父推到了继母那一边。偌大一个许家。再也没有许氏的容身之处。
许氏还在尖声骂着:“想当初你生死不明,是我深明大义,看在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不忍你成为孤魂野鬼,更不忍你死后祭祀,这才委屈的嫁给了你的牌位……”
陆离见许氏还以‘恩人’自居,不由得嗤笑一声,道:“这种骗鬼的话,你也信?哼。我陆家子嗣繁茂,就算我真的客死他乡。家里心疼我死后无人祭祀,大可直接从宗族中选个忠厚、老实的孩子给我做嗣子。又何须你许大小姐‘牺牲’?”
许氏噎了下,没错,陆离说的没错,当初她嫁给陆离,绝逼不是为了陆离着想,那些话不过是搪塞外人的借口。
可、可陆离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扫了眼在场的众人,冷冷的说道:“过去我念在亲情的份儿上不愿追究,可并不意味着我陆离是个任人蒙骗的蠢货。”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力主许氏‘嫁给’陆离的人是她,而‘冲喜’、‘留根’的借口也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如今陆离却鄙夷的说是‘骗鬼的谎话’,岂不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骗子’?!
陆延德也觉得陆离说得有些过分了,骂道:“二郎,长辈面前,休得犯浑,你的规矩呢?”
陆离却忽的变了脸,凝重的表情变成了玩世不恭,只听他嬉皮笑脸的说道:“父亲教训得是,不过,儿子只是实话实话罢了,绝没有责怪长辈之意。”
老夫人捻着念珠的手指加快动作,好半晌,才道:“儿女亲事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氏亦是三媒六聘娶进陆家的,当年情况紧急,你又下落不明,所以才……如今你想要休妻,总要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亲家那边,虽是你嫡亲的姑丈,可人家也是诗书传家的大族,断不会容许你胡来。”
三两句下来,老夫人直接给陆离定了性——胡来!
陆离也不耐烦跟这些人闲扯了,慢慢悠悠的吐了一句话:“应天府外小刘村、陈婆子!”
话音方落,老夫人和许氏齐齐变了脸色。
许氏更是一副看到鬼似的盯着陆离,“你、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说,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