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小小的两行正楷,却让叶疏烟欣喜万分。
历史上的女子,在公文中、甚至是族谱里,都不会署名,只会写上类似“张氏”“王氏”或“张三娘”“王四姐”这样按排行来记的名字。甚至有的人根本就直接没大名,只有闺名小字。
就算是宫里的妃嫔主子,在正式场合,也只能自称姓氏。
叶疏烟根本没想到这书会署上她的名字,而且是姓名皆全。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唐厉风下的旨。
他了解她的志向,所以从不将她看做寻常的女官、女子,竟按照朝官的待遇,给了她完全的署名权。
假如后世之人提起了这本《汉宫馔玉录》,必定像提起其他著作一般,首先想到的就是“典制女官叶疏烟编撰”这九个字,而非是“据考,此书为汉宫典制叶氏编撰”。
这几个字的意义,非同小可。
叶疏烟满心感动,用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名字,一时泪眼朦胧。
想到她重生之后,即将入宫选秀,沐春的担心,二夫人温瑾的不安,羡鱼的喜悦,以及父亲叶臻的暗中保护,到如今恍如隔世。
她用除掉纪楚翘这件事,来换取自己对命运的主动权,才得以进入尚功局的,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赢了,她就能平步青云、名垂史册。
若然输了,就只能安分守己地在六尚局,直到二十五岁出宫。
而今,她的名字终于印制在《汉宫馔玉录》这本足以传世的辑录上,这就像是一个垂钓的人,看到浮漂动了的感觉一般,仿佛最终的胜利已经在望。
崔莹见叶疏烟拿着这《汉宫馔玉录》,眼中四优泪光,知道她是激动的,便走到她身边,劝道:“妹妹得以名扬天下,可是咱们六尚局近日最高兴的事,你入宫后历尽坎坷,终于苦尽甘来,该高兴才是,不要这样泪盈盈的。”
叶疏烟揉揉眼睛,笑道:“嗯,姐姐说的是,但人说‘喜极而泣’,我如今便是高兴得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龙尚功颇有些怜惜地一笑,叹道:“叶典制能得皇上亲笔为汉宫馔玉录题名,已经是莫大的荣耀。昨日皇上又专门颁下圣旨,要在此书上属你的名字,一个字也不准错,这样的恩宠,是后宫中任何女官都不曾有的。到了过年时,太后必对咱们尚功局有厚赏,都是托你的福啊。”
叶疏烟惭愧地道:“其实奴婢都是得教习馆的教习姑姑和龙尚功、崔司制的教导,司制房姐妹们的帮忙,才能做成一两件事。也是皇上和太后仁德,又想借此激励六尚局当好差事,才会给奴婢这样的脸面。”
大家都听到叶疏烟谦让恭谨的话,无不对她心服口服。换了别人,这时候早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还会跟众女官姐妹相称?
崔莹看叶疏烟不骄不躁,谦卑顺服,更是默然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