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便接着段嬷嬷的话往下说:“所以说起来,燕来姑姑还要算是疏烟的师姐了,怪不得疏烟见了她便觉得很是投缘,燕来姑姑也很照顾疏烟。她们那一批入宫的,如今在六尚局应该不多了吧?似乎只有安司膳安雨蔷能和燕来姑姑姐妹相称。”
段嬷嬷听到了这话,本来充满神采的眼神,却骤然一黯,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能在宫里生存下来,都属不易。叶姑娘你,也算是从六尚局的明争暗斗里过来的,该是很有体会。上官兰初从前害死的那个林司珍,其实也是老奴一手培养的。当时她们四个姐妹亲得像是一个人,而林司珍是最早晋升司级的一个,老奴对她期望甚高,谁能想到,不是天妒英才,却是人容不得人……”
说到这里,段嬷嬷难掩惋惜之色,神情复杂地看着叶疏烟:“当初,得知她与人私奔的消息,老奴根本不信。因为这宫里,有太多伤天害理的事,犯了事的人总会想方设法去掩盖自己的罪行,但是一个谎圆另一个谎,总有拆穿的那一天。”
听段嬷嬷的意思,她也知道上官兰初杀害林枫晚的事情,是叶疏烟查出的,也就是说,段嬷嬷当初最看好的一个学生,背着私奔的罪名至今,是叶疏烟为她昭雪沉冤,报了仇。
叶疏烟望着段嬷嬷,深感此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她看透了这宫里的一切阴暗,所以才会如同隐居避世一般,除了负责选秀中的秘检、除了掌管妃嫔的礼仪教习,别的事务都不理会。
而更令叶疏烟惊喜的是,她为林枫晚报了仇,段嬷嬷已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段嬷嬷不是一个可以用金钱和权势打动的人,唯一能打动她的,可能就是这宫里难以寻觅的真情--她一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这样一来,叶疏烟就知道了什么可以打动段嬷嬷。
二夫人亲自为段嬷嬷铺床,那正是因为看出了段嬷嬷不是一般的宫人,所以叶疏烟无论是要打听那个“冬”的秘密,还是为了今后身边多一个为难时出谋划策之人,她都必须拉拢段嬷嬷。
她便道:“段嬷嬷当初一定是很喜欢林司珍,她制作首饰的超凡技艺,想来也是段嬷嬷亲手秘传了。当日我住进了竹沁园,就觉得林司珍住过的房间有些古怪,便存了心调查她的去向。仿佛她在天有灵,终于让玉兰发钗浮出水面……恰好上官兰初故技重施来对付我,才令冤案昭雪,我也没有遭到同样的毒手。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林司珍也被她的弟弟安葬,再无牵挂,嬷嬷也可以放心了。”
段嬷嬷听叶疏烟提到了林枫晚的弟弟,疑惑地道:“她的弟弟?她家中不是已经无人了?”
叶疏烟说道:“其实她还有一个亲生弟弟,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与之相识,等此案了结以后,我便设法通知他,改名换姓去汴京城外的义庄领走了林司珍的骨灰。”
段嬷嬷惊讶地看着叶疏烟,半晌无语,她如今算是半个避世之人,对这件事并不清楚,此刻听叶疏烟淡淡说出这件事中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才明白,原来林枫晚沉冤得雪、得以安葬,都是因为叶疏烟的努力。
外界的人都只知道,上官兰初害叶疏烟,反被她设计拆穿,被龙尚功当场擒获,并承认了杀害林枫晚的罪行,然后畏罪跳井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