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未听到我的话,干裂出血的嘴角忽地扯出了一抹淡淡笑意,眼神茫然又悠远:“七岁那年,爹爹赌钱输了,要把我卖进青-楼换银子,是你把我接进了叶府……”
我与她主仆情分已在那日藏书阁前的绵绵秋雨中断尽,此时再提往事,又有何意义?
我不耐,挥手打断她:“青青,我叶容虽则娇气了些,爱耍小性儿了些,但我自认,打你进了府,我从未亏待过你。”
我叶家从不苛待下人,她是我的贴身侍婢,府中对她从来优厚,我这个主子还想着,她家中穷困,每月给她多添了一两银子的月例。
她突然望着我,眸中闪着亮光:“对啊,你从未亏待过我……你吃燕窝粥,我也能喝上半碗汤……你做新裙子,也会给我量身花衣裳……”
忽地,她猛然扑上来,紧紧扼住了我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恨你,你凭什么活的肆无忌惮?你凭什么有人疼有人爱?我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手腕酸痛,想来已然青紫,我不理,直直望着她含恨的眼,问:“你就是为这毒害我吗?”
她笑得凄凉,缓缓松了我,轻柔抚着腰间绣着连理双枝的荷包:“不为这,又是为何?”
心头浪潮翻涌,那日,她在灯下绣着这枚荷包,专注又深情,我曾戏言,她有了情郎。不想,这两年,她几番辗转,这枚荷包仍贴身存着,难道……难道她果真有了倾慕之人吗?
我惘然一叹,道:“青青,你跟了我四年,你的脾气秉性,我自认还能摸透六七分,你待上规行矩步、谨小慎微,待下客气体贴、广施恩惠,府中上至管事,下至粗妇,皆对你赞不绝口,只等我出阁,便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亲事?”蓦地,她眼中光芒似渐熄的烛火,慢慢晦暗,枯瘦的手上骨节泛白,紧紧攥了荷包,连理双枝,逐渐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