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若失期城陷,小子自当阵前领死!”
李信这番表态慷慨豪迈,孙承宗恍惚又回到了在关外辽东,领兵御敌。
“给你三日时间,将水泥弄来给老夫看,果真如你所说,筑城事宜便按你所言。”随即又冲棚外一名中等个头的长衫中年人示意。“二郎进来!”
长衫中年人来到棚子里毕恭毕敬的对孙承宗行礼,“父亲大人唤孩儿来可有吩咐?”
孙承宗一指李信道:“这后生协助为父制造一种叫水泥的东西,二郎你就全力协助他吧。”说完又问道:“管制一说又作何解释?”
这完全是一种虚心求教的态度,孙家二公子近十年来很少见过父亲有如此态度来对待一位年轻人了,况且这人还是位囚徒,是以好奇心大起,也仔细的听着他到底能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
“所谓管制就是战时管制,主要内容有两点。一是防奸,鞑子善于派遣奸细,所以从今天起高阳城的人口流动一定要严格管控,以减小混进可疑人员或是内部人员被收买的几率。二是物资供应,从现在开始要做一个战争预案,一旦被鞑子围城,城内物资必须集中起来统一分配,从而更合理的利用有限的物资,以便长期与鞑子斗争。需要注意的是,物资包括个人私有财产!”说到最后时李信一字一顿,因为将富户的财产集中分配等于变相的掠夺,肯定会受到很大的阻力。
孙承宗频频点头,李信说话的方式他很不习惯,但大概意思却听的明白,第三点是前两点的补充与扩展,是保证持久战斗的一个前提,至关重要。但他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迁民,迁徙百姓在历朝历代都是一等一的难题,目前就高阳而言,将百姓迁往何处便成了首要难题。没等他问,李信先开口了。
“最大的难题是迁民,但只要解决方案合理,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迁民事涉复杂,说的如此轻松怎么看都像纸上谈兵,一旁雷县令忍不住驳斥道:“先不说安置何地,百姓财产损失,祖居老人宁可死在租屋等等不一而足,岂是……信口雌黄的……”
李信赧然一笑:“这正是我要说的,迁民事涉复杂,非本地父母官点头允许不可,我提个章程雷大人看看可行不。”
这一记高帽带的雷县令并不舒服,若在平时说他本地父母官的威望,自是得意万分,但此刻代表的是责任,难不成由他来主持迁民,这是万万不行的,他还准备跑路呢。
孙承宗此刻眯起了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侍立身侧的孙家二公子也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态,雷县令将两人神情尽收眼底,便将过分的话收了回来。
“首先我们要强调,迁民是临时行为,鞑子败退以后,自当各还各家。其次,迁民期间各家损失由官府登记赔偿。再次,迁居期间官府会给予救济性补助,同时壮劳力在迁居期间有义务参与修城,官府按行情给予酬劳……”
没等李信说完,雷县令的脸都快绿了,立即将其打断:“不行,按照你这种迁法,府库的亏空十年也堵不住,这个法子不行!”
李信没料到雷县令竟然率先反对,这是出乎他预料的,虽然这么做有些不计成本,但却是达到目的的最佳办法,毕竟一旦鞑子来了,覆巢之下哪里还会有完卵?再看孙承宗,仍旧是眯着眼一副思考的神态。
“怎么不行?百姓是国家根本,一旦让鞑子掠了去,高阳人口这个亏空又是几十年能填补上的?”
李信没有这时代的尊卑意识,完全是一副争论的姿态,但雷县令却挂不住了,一个囚徒敢如此顶撞他这个七品知县,若不是看在孙承宗面上,早就着人乱棍轰将出去了。一张脸由绿转红,指点着李信气的说不出话。
“老夫看可行,但迁往何处还是个问题啊。”
李信略一思索道:“这还需要知道高阳县人口几何,方可下定论。如数量适当,在高阳城中僻出一块地方尽起数层高小楼自可解决居住问题。”
棚子内半晌没人搭话,唯有一口大锅烧的正旺,沸水咕噜咕噜冒着腾腾热气。良久,孙承宗道:“后生好见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雷县令和孙家二公子算是看足了稀奇,返乡重臣如此礼遇一个马贼囚徒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小子姓李名信。”
“可有字?”
“还没有。”
孙承宗“唔”了一声,他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这李信为隐姓埋名的某家名门之后,时人以双名为尊,试问稍有家世之人又怎会给自家孩子起单名?这种谋国的学问除非家学,绝不会外传于人的。若是普通人家,又试问谁能教出个有如此见识的子弟?还有一点,如此一个青年又如何沦落成马贼乃至囚徒的?这都是一个谜。
“二郎,带这位李小兄去馆驿,好生安排食宿。协助他尽快做出水泥,需钱要人尽管满足。”
忽听外边马蹄声由远及近,雷县令举目望去,喜道:“是朝廷快马,定是京师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