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肠子都悔青了,如果给他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穿这件要了老命的明光铠。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此时鞑子已经认定这个穿着锃亮铠甲的将领就是明军主将,而且能穿明光铠的将领官衔一定不低,砍了他的头去领赏,要远胜过那些小虾小蟹的人头。
鞑子甲兵争相恐后涌向孔有德所在的方向,右队的火枪兵则拼命的向李信一方靠拢。但有乱民这个更为庞大的群体在四散奔逃,拥堵之下竟是谁想前进半步,难比登天。
孔有德原本也想跟着右队的火枪兵向李信的方向靠拢,但奈何挤了半天也没挪动几步,还中了几下鞑子冷箭,亏得明光铠厚实,一一挡了开去,否则此时有没有命在还在两可之说。左顾右盼之间,孔有德突然发现大多数人挤向李信那方向的同时,自己身后竟然闪开了几丝空隙,保命要紧,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将马拨了过来,一鞭子狠狠抽下去,战马吃疼,长长嘶鸣一声,四蹄一通乱刨便窜了出去。
正好一个鞑子甲兵绕到他身后准备攻其不备,也该着那甲兵倒霉,孔有德战马前蹄跃起,落地时正踢在那他胸口。那鞑子顿时口鼻喷血,整个人像破败的棉絮一般飞了出去,砸落在一名急于逃跑的难民身上。倒霉的难民被突然飞来的尸体砸了一个晕头转向,一跟头栽倒在地,被淋了满身的鲜血,惊得手脚乱刨,连滚带爬的逃了开去。
这骇人的一幕帮了孔有德的大忙,挡在他战马前的难民都自觉的闪开一条路,生怕自己步了那鞑子甲兵的后尘。如此正好,孔有德狠狠夹住马腹,战马蹬开四蹄,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鞑子甲兵岂会如此轻易的便放走明军主将,到嘴的肥肉决不能让他轻易飞掉,大多数鞑子甲兵放弃了与右队火枪兵纠缠,纷纷去追孔有德。
李信就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顿觉好笑之极,孔有德本以为明光铠厚重结实,哪料到竟差点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鞑子兵力分散,短时间内很难聚在一起,对他的威胁并不是很大,或战或走都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教习,趁着鞑子大乱咱们抓紧撤吧,在迟点那山坡上的鞑子追了下来,想走都难了!”
不用去看,李信都知道说话的是张石头,想起张石头他也觉得有些好笑,现在的张石头哪还有半点当初那刺头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畏首畏尾的没胆鬼。
当然,这只是李信在心中调侃的玩笑之话,张石头变得如此谨慎是有他的原因的,事实上一支队伍里有这样一个将领未必便是坏事。但李信不能听他的,如果现在便撤走,此战岂不是毫无意义?如此多大明百姓,再任鞑子抓走?
鞑子虽然勇悍,但很显然,这支押运队伍则勇悍有余而变通不够,自己这左右两营率先露面,直到现在冲击这庞大的人畜财货队伍,可谓是漏洞百出,他们不但没有效及时的进行应对,反而追着孔有德不放。如此让人啼笑皆非,也就该他们倒霉。
李信立即招呼所有聚在身边的火枪手。
“所有人出枪,枪口冲天,火绳点火!”
挤做一团的火枪兵听到命令便条件反射一般,按照口令进行动作,娴熟无比,不过眨眼的功夫,数百只火枪齐齐指向了天空。
“开火!”
霎时间,数百声火枪爆发的爆响之声汇聚在一起,伴随着骤然腾起的团团白烟,所有人都是一怔,整个战场竟瞬间安静了下来。
“父老乡亲们请听在下一言,我乃是大明高阳军选锋营参将李信,大军距此不足百里,请各位不要惊慌,服从指挥,我保证所有人都能够安然脱险!”
大伙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之下突然有人亢声喊道:“朝廷可是重新启用孙阁老了?”
高阳有个三朝重臣孙承宗,方圆百里人人皆知,李信自称高阳军参将,百姓们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他了。李信点头应是,他如此抬出一个莫须有的官家身份,又顺水推舟谎称孙承宗付出,为的就是稳住人心。
果然,那个亢奋的声音转为激动,竟有些语无伦次。
“皇上圣明,孙阁老复出,朝廷有望了,咱们有望了……”
竟是喜极而泣,李信这才从人群中看到此人,不过二十岁上下,虽然衣衫褴褛,但却掩饰不住满身的书卷气,应是个读书之人。如果说李信作为一个外人,他搬出官家身份起到了安抚作用。那这个年轻人,曾与这些百姓一同被掳,共同面临苦难而催生出的信任,则将李信这剂安抚良药的作用放大了数倍。
“大家都静下来,听李将军安排。”
说罢,年轻人冲李信郑重的一拱手。
“在下曾敢,请将军示下!”
有了曾敢的配合,越来越多被解放的百姓聚集到李信身旁,一个个满眼都是炙热的期待。
李信大感民心可用,右手一挥,雁翎刀高高擎起,高声喝道:“诸位想不想手刃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