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虏卫本城中身已经没有多少军户,围观的人多是衙门里的书办、皂隶与杂役,其中也不乏见多识广的人物,军管物资处置很好理解,但是却头一次听说委员会的叫法。
听着挺复杂,其实委员会里的委员只有两个人,一是武官出身的三卫总兵李信,另一个是文官出身的都司府经历司经历曾敢。所有被罚没物资的处置都必须由两名委员全部盖印才能生效。
这些看热闹的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副喜气洋洋,有一张脸布满了阴云。那就是顾通,他虽然被软禁在卫司衙门的一所小跨院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贴身看管,但却并没有被隔绝消息。他在门缝里目睹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
百户李大良被特许和顾通关在一起,当他得知李信抢夺了晋商的财货时,对此人手段之狠啧啧称奇,同时也等着看他的笑话,那些晋商损失了财货又岂能善罢甘休?但是当他又得知李信成立了军管物资处置委员会这样一个机构时,却将嘴撇的老高。“姓李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姓曾的一贯与其作对,他弄了这么一出戏,岂不是自负手脚?”
顾通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虽然痛恨李信却也不得不服人家的手段,是自己低估了他,又过于高估了自己,有此一败也不冤枉。
“大良啊大良,将大批财货的处置之权拱手让人,你以为李信当真糊涂了吗?糊涂!”
李大良不解其意,明明李信是做了一件自负手脚的事情啊。顾通见他不解,若是以往定然不屑与之解释,但现在闲来无事,说话竟然成了唯一的娱乐活动。
“如此一大笔财货岂是一个人能吞下的,那曾敢也是有背景的人,拉他一起进来共同分赃,是在往自己身上贴护身符呢!再说了,如今李信掌握着镇虏卫中的兵权,如何处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什么委员会,遮羞布一块而已!”
顾通鼻腔里发出了两声重重的冷笑。
曾敢没想到李信竟然如此大方给了他处置军管物资的权力,那么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从中做些工作来阻止李信越来越疯狂的,劫掠商人财货暴力吞掉的行径,这是他答应加入委员会的原因之一。
同时,在军管物资委员会成立的当天,他当即选派书办,对所有的财货进行一一点验,登记造册,然后入库。说起来,曾敢打仗一般,统计物资却是一把天然的好手。
随着统计工作的进行,曾敢心里便愈发的没了底,这些山西商人们的能量当真不小,粮食、食盐均以千石计,生铁、皮革、牛筋更是不计其数。
粮食和食盐自不必说,是人生活的必需品,但是接下来的生铁、皮、筋却都是彻头彻尾用于生产制造武器的原材料,这些原材料运出边墙,售卖的对象不言自明。关外正缺少的就是这等物资,鞑子们吃着大明朝运输给他们的粮食,拿着有他们输入的原材料打造的兵器,毁关入寇,到大明的土地上来烧杀抢掠。
难怪李信说那些晋商一个个都是大汉奸,是大明的罪人,如今看来,此言竟是不虚。念想及此,那些在背后拿银子对晋商们提供保护的官员们呢?难道他们的行为不是包庇纵容了晋商们一点点挖掉大明朝的根基吗?
接连两天,沿河边上的物资检查站源源不断的将各色财货运抵镇虏卫卫城。货物如小山一般堆积城内,曾敢带着书办皂隶们昼夜开工,也才清点了十之五六。数目之巨令人瞠目结舌,包括曾敢在内,所有人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亲手点验财货到手软还不算完。
更有人喃喃感慨,“这回咱镇虏卫发财了,就是用上十年八载也未必能用完呢!”
“谁说不是,跟着李总兵干当真痛快……”
曾敢对此是持悲观态度的,他当即派出了自己的心腹直奔大同府打探消息,试图在那些幕后的金主们进行猛烈报复之前先与其取得联系。
如今这镇虏卫城中李信的威望如日中天,耳目当然也不少,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脱李信的眼睛。不过,他只是付之一笑,不加理会。
腊月二十九,终于有第一波陌生的马队抵达镇虏卫城外,其中一位领头的年轻人自称乃是范家少东,前来交涉自家财货被扣一事,李信命人将其请入城中,好生招待,却不立即见他。紧接着又陆续有各家的管事以及少东带着人陆陆续续赶到。
直到晚间,晋商把大家竟有六家派了人来交涉。
曾经亲往大同府的介休和尚见此情景不禁骂道:“这帮驴日的,都是贱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施主好生请他们来,不来,如今给他们点颜色,一个个便乖乖的不请自来了!”
李信书房之中,介休骂骂咧咧如数家珍般将几家商人挨个数落了一遍,谁家无礼,谁家傲慢,谁家客气……最终汇成一句话。
“施主准备如何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