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带着陆九百十骑出了检查站沿雁河南岸往上游而去,马队直跑出十余里地,只见已经化开的河滩有几十个蒙古人候那那里,战马似乎烦躁的打着响鼻,马蹄子不停的来回刨地。
“将军,巴图守约而来,土默特数万部众愿重归明国牧边。”
巴图果然成功夺取了土默特部的控制权,李信心下便有了计较。让他明目张胆的重归明朝治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一定会招致满清的报复和周边部落的趁火打劫。这对巴图来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山坎,也是李信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李信决定让夺权成功的巴图继续宣布效忠于满清皇太极,但是却要在暗中与他合作。巴图欣然接受了这个对他最为有利的方案,然后一招手将身后一个半大少年唤到了马前,又右手捧胸冲李信俯身深深行了一礼。
“请让阿古拉留下,为将军牵马拽镫!”
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坚毅,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带着几分阴郁。
巴图又赶紧进一步解释:“阿古拉是巴图的长子,请允许他跟随在将军身边,作为将军的卫士吧……”
李信这才恍然,原来这巴图竟是打算留下自己的儿子做人质,以表明此前诺言的有效性,不禁对眼前这个敦实的蒙古贵族刮目相看。来到明朝以后,他所见到之人除了追名逐利,便是一心升官发财,这个巴图如此做,到颇出乎意料。
李信本来只打算与其建立某种联系,在关键时刻可以作为一个搅乱草原效忠满清各部的钉子,现在巴图主动留下儿子做人质,诚意倒是让人惊讶。
最后,李信许了巴图一千石粮食,棉衣千件,资助他们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季节,以作为对巴图诚意的回报。
事毕,巴图呼哨一声带着人如狂风一般离开了雁河河滩,少年阿古拉眼中没有一丝对父亲的留恋,默然站在了李信身后,很快便进入了在明国的角色。
陆九奇怪为何李信能准确得知昨夜里夜袭之人里便有那巴图的兄弟海赖。李信也不隐瞒,便将前前后后告知于他,此前几夜,任由蒙古人进入仓库抢粮,都是有意为止,为的就是吸引那海赖亲自前来,只没料到他如此沉不住气,才两日的功夫就自投罗网了
而此前巴图曾告诉李信,海赖每次出战所持战旗均与其他人不同,而且最明显的是,此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更将亲卫换了一水的满清布甲,是以极好辨认。
只可惜那一夜的狂轰滥炸,这个可怜的家伙,连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被镇虏军一早便淋上火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土默特部南下本就是饥寒交迫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待巴图听闻明国内部正在闹鼠疫,更是一刻不敢多留,生怕瘟疫的魔鬼被带到草原上,个把时辰便将部众带着颇丰的成果悉数撤出边墙,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段插曲竟然给李信带来了出人意料的收获,也算是因祸得福,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在李信脑中形成。他望着天空逐渐被吹散的云彩,低低的用仅仅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土默特部,插汉部,乌珠穆沁部,喀喇沁部……”
这几个部落都是大同府边墙外数得着的蒙古部落,能将他们搅个天翻地覆,便等于断满清皇太极一臂。
在回检查站的路上,朝阳堡负责联络的皂隶前来汇报,朝阳堡理事会十一人成员已经正式出炉,请李信前去坐镇并颁布任命。按照之前拟定的选举条例,由堡民选出的理事会十一人成员最终需有总兵府的任命,才会正式生效。
谁知走了不到五里,镇虏卫城方向来了信使,竟是黄妸已在一早离开,军卒将一封信笺呈上。
“大人,那管事留下手书一封。”
闻黄妸仓促离开镇虏卫城,李信胸中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失悔那日一早没叫醒她。等将信打开,这才明白,黄妸的仓促离去另有因由。
信中着重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是朝廷上的最新动态,高山卫指挥使姚正隆状告他谋害阳和卫前指挥使丘龚,并携带丘龚首级入京,如今朝廷已经派了司礼监秉笔高时明前来彻查此事。虽只有寥寥数笔,李信却能感受到她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