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说了那南蛮李信不是如此好糊弄的,眼下如何?弄巧成拙了吧?”多尔衮不满而又罕有的埋怨着代善。其实他埋怨的并非代善本人,而是由于代善的“无能”,才造成了两白旗与两黄旗对峙的局面。至于这“无能”是无可奈何还是有意为之,多尔衮其实是更愿意相信后者的。但是现在两个人无论是在一致对外上,还是四王摄政上,已经被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这也是代善老奸巨猾的地方,多尔衮明明知道这老家伙在背后使坏,却无论如何都翻不了脸,毕竟这权力之争才是重头戏,过去的事情,此时再追究只能徒然生乱而已。
“十四弟只怕是太相信那南蛮李信了,即便我放了所有羁押在城中的汉人行商,他就肯履行诺言吗?”大清国何时在明朝面前如此低声下气过,若是全部让李信遂了心思,以后岂不认为大清国可欺!
“留着那些人大清又能多谢什么?难道真要一股脑都杀了?往后还和他们永不来往了?别忘了我大清土地又能种多少粮食,若是没了晋商贸易内外,我八旗岂不都要饿肚子了?不如趁着李信提出的这个台阶,就坡下驴!”
代善黯然叹了一声,似乎默认了多尔衮的话,不过却又话锋一转,“海州方向的两白旗眼下到了何处?十四弟可否有办法将那李信拖住?”
多尔衮摇头道:“此人奸狡如狐,既然敢大模大样的偷袭盛京,想必已经算准了这一点,除非……”
“除非什么?”代善的语气十分急促,显然他对眼下的局势是没有任何可破局的有效手段。不过,多尔衮的回答显然让他失望了,“除非有绝对的实力将他牢牢的钳制住。”
代善慨然一叹,“唉,眼下便如对弈,棋差一招,步步受制于人,”
多尔衮的目光里却闪烁着莫名的火焰,并没有接代善的茬,而是来到女墙边,向外望去。
“汉人有句话,‘攘外必先安内’,眼下的隐忍,自是为了将来的胜利,李信就像一只令人厌恶的土鼠,不过是趁着老虎打盹的功夫,占了些小便宜而已,只要老虎缓过来,只需轻轻一巴掌就能将其拍死!”
……
张方严自从上次入宫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便一直在朝廷为其准备的临时宅子里闭门不出。城中清楚其中内情的官员们,纷纷明白,李信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
从宫中宦官口中传出来的消息所指,张方严此次进宫是打算为李信求情的,只是他的求情十分委婉,但仍旧遭到了皇帝的严厉申斥。不过皇帝念在其年高劳苦,怒火便仅限于此,并没有将其波及。
“唉,万岁爷这回是伤透心了,你想想,万岁爷待那李征西,说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对弟子和友人一样。也不知那李征西是猪油蒙心了,还是如何,竟坐下如此……”小宦官似乎说到不忍之处,“这事搁在咱们谁身上都得生气,又何况咱们万岁爷呢……”
“这外面的事,谁晓得呢,俺总觉得李征西不会背叛咱们万岁爷,应该是另有隐情。”
“隐情?”那宦官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故事,“能有什么隐情?让一员领兵的武将,与鞑子亲王书信往来,什么隐情能让他李征西,莫名擅自带兵离开锦州?”
与之对话的人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打个哈哈,“俺也就是那么一说,如果俺能说出个子午寅卯,摆出为李征西洗脱冤屈的证据来,俺就不用当这宫中的差事了!”
忽然脚步声轻轻传来,两个宦官赶忙闭上了嘴巴,但显然还是晚了,“知道有一天,你们若是丢了脖子上这吃饭的物什,是如何丢的吗?”
两个宦官齐齐回答道:“回沈公话,小人不知!”
来人是司礼监随堂沈良,阴沉着脸道:“就丢在你们这张嘴上,这宫中的规矩你们都忘了吗?”
“小人不忘,不曾往!”两名宦官被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们清楚,只要沈良一句话,恐怕即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了。而且这沈良在宫中可不是以性子宽厚出名的,这更让两人诚惶诚恐。谁知沈良的态度却仅限于此,只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今日之过,咱家且先记下,来日若让咱家逮到你们不知悔改,便新账老账一起算!”
两个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又是如捣蒜搬的磕头,将地上铺的青砖敲的咚咚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