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阔儿得知明朝皇帝不但对自己封官封爵,还赏赐了可汗封号,又像模像样的铸了金册,隆而重之的当朝颁下,实在是兴奋到了骨子里。就算别阔儿再勇敢,再过人,毕竟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的前二十年未曾踏出过草原一步,在他的眼睛里,世界上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一定是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牛羊,高高隆起连绵到天边的蒙古包。
可是直到來了大明京师之后,才猛然惊醒,世界原來是这个样子,大明京师中人流如织,正如达木老人曾不止一次的用汉话所形容的,接踵摩肩,挥汗如雨。
在这之前,别阔儿实在难以想象这等场景,等这场景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时,他竟被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來。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心头腾起,汉人富庶强大,远非蒙古人可比,而其人口众多,只怕一格京师的丁口就要比整个蒙古部落联盟的丁口都要多吧?
别阔儿终于为自己此前狂妄无知的自大而感到汗颜,直到遇见李信之前,他脑子里所想的都是如何恢复蒙古帝国昔日的荣光,如何成就成吉思汗那般的霸业。可见了世面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幕老人口中的井底之蛙,以往所想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而已,眼前恢宏的建筑,一眼望不到尽头房屋,高冲入云的城墙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汉人有着无可匹敌的财富与力量。
所以,等到大明天子朱由检亲自将金册交与其手的时候,别阔儿激动的难以自制,竟涕泪横流起來,匍跪于地声泪俱下的谢大明皇帝恩德,并口口声声保证,此生都为大明臣属,永不背弃,如有违背誓言之举,便叫死无葬身之地。
别阔儿这一番动情的演绎让朱由检十分满,终于在朝臣面前一扫以往连连败北的恶气。只有此时,他才觉得有了那么一丁点天朝上国的模样,毕竟能让番邦化外的首领匍跪在自己的脚下,这等景况可是自登基以來几乎绝迹的事情。
“好了,起來吧,朕听说你也参加了对东虏一战?”
别阔儿听闻大明皇帝陛下亲自询问,本來已经作势起身,却又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回答道:“臣随着大将军在锦州有些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这一番汉话说的不伦不类,却是他艘常规度想起的达木老人所言汉人谦逊虚伪的说辞。不过即便如此落在一干朝臣与朱由检的耳朵里,竟然对其有些刮目相看。
这些鞑子们向來狂妄的紧,有几分颜色便敢开染坊,李信手下的这些将军们所立之功那一个都部下,更何况别阔儿手下还有一支精锐骑兵,若说他只立了些微末之功,鬼才相信。那么答案只有一种,那就是他在谦虚。
真想不到一个鞑子竟然也知礼数,朱由检不由得对这位年轻的蒙古部落首领好感大增。
别阔儿激动之下甚至表示,愿意长留北京,侍奉于大明皇帝陛下驾前,这一番表态更让朱由检满意,但是他却明白,眼下如此厚赏别阔儿可不是为了留一个奴才在京师,他还要靠这位年轻的蒙古部落首领回到漠南草原上,整合蒙古各部,共同打击满清东虏,以求将满清兵锋遏制在山海关以北,使其难以入寇,与中原流贼遥相呼应,屡屡掣肘。
献俘仪式自不必说,李信已经经历过一次,早就有了经验,他所记挂的是,内阁究竟是如何一定的关于他南下之事宜,如果提出了什么非份的刁难之举,又如何是好。而且大明天子朱由检的态度也很暧昧,摆明了就是内阁同意他便和孙水推舟,内阁若反对,他也不便强出头。
就实际而言,这等事由朱由检这个大明皇帝主动出头的确有些怪,至少李信是如此觉得,因为他的心底里有着一丝不为人知的东西,也因此才更加的患得患失起來。
对三卫军的封赏之后,李信为了避嫌,将大部分的军将都打法回了军营,只留下牛蛋等几个心腹为其使唤。烦闷之余,李信便又起了走街串巷的心思,但随之而來的,此前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回來了,可是等他试图将那跟踪之人挖掘出來时,却又看不到半个鬼影子。害的李信直以为自己是起了幻觉。
但终究是保险起见,李信交代牛蛋多派人手暗中排查站住之地的可疑人物,只是折腾了半日之后,一向办事认真的牛蛋的却空手而回,竟然沒有查到一丝一毫的异常之症状。
至此,李信又从将信将疑而放下了心來,或许自己的确是疑神疑鬼过甚了,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人如此好费功夫。
最近,刘宇亮也不甚來了,这倒让李信耳朵为之一静,他知道,刘宇亮之所以与之疏远,亦是为了避嫌,毕竟身份枢臣多与边将结交,这在哪朝哪代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以及大臣们攻讦。这原本就在情理之中,因为皇帝对刘宇亮的封赏之意也在紧随三卫军之后颁布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