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琰很快也想到了此处,有些愤愤然的拍了一把桌案。
“如何?想借刀杀人吗?别说流贼那点实力配不配,就冲着江北如此用心,咱们也不能轻易遂了他们的愿!”
李达适时的附和了一句:“米兄所言甚是!”
两个人的目光抖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信,似乎在等着他做决断,孰料李信却将面前的公文一推,“都看着我作甚?这都是些过期的公文,都别再我这里瞎耽误工夫了,都回去歇息吧!”
李信起身抻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屋内烛火摇曳,外面夜色渐深。
……
“李信那厮已经中计了!发卖手中米劵八十万石给左梦庚那厮,今次计谋可算成功了一般。”
老仆欢喜鼓舞,直赞着家主阮大铖料事如神,实乃诸葛孔明在世。不过,紧接着他又有些担心,“难处就在举发上,要找到一个如此合适的人选,还须好好斟酌一番。”
阮大铖哈哈大笑:“何用费心斟酌,现成的人选就摆在面前呢,不用岂不是可惜了!只可惜左良玉英雄一世,竟生出了一个如此蠢笨的儿子来,都说虎父无犬子,看来也是虎有九子,子子不同啊,又如狼似虎者,也有蠢笨如猪狗,甚不类父者!”
老仆眼见着家主卖起了关子,也不好继续追问究竟该如何举发,只是附和着,“老爷说的事,别说寻常人家了,就算天家里面不也一样吗?晋武帝何等明达善谋,其子却问饥民何以不食肉糜。隋文帝文治武功开创新朝,不也生了杨广那等不肖之徒么,弄得江山二世而亡……”
阮大铖的老仆的确有些见地,虽是他的家生子奴仆,却也并非寻常家丁奴仆可比,因此才屡屡将密事交付给他来办理。
“不说这些了,左良玉比他们还上不了台面,沈王更是,更是……”他想说沈王不过是正德年间宁王一般的阴谋野心之徒,其实没有半分成大事的才智和气运。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停住了,毕竟涉及本朝隐秘,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才是,否则传扬出去有被那些整天闹事的复社宵小们拿住了把柄,还真有的头疼了。
于是阮大铖改换了话题,“你刚刚不是问到,该用何人举发吗?这件事的人选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却在那里!”
说着他指了指东面,老仆顿时心领神会,复社之人常聚集之地在阮大铖府邸之东,所以他们在私下里言及复社一干人等从不直言其名,而仅仅是手指东方以代指。
老仆也是眼前一亮,让这些愣头青去办这件事最合适不过。首先,复社一干人想来与家主为敌,由他们举发,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家主的头上。再者,复社一干人等在士林与朝廷的影响力显然也胜过了某一位官员,如果由他们向朝廷举发,甚至再做出某些过激的行为来,影响力便更为客观了。
老仆忽然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便脱口道:“莫非老爷便没打算让左梦庚把粮食运出南直隶去?”
阮大铖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其间带着着孺子可教的意味。
“不只要他们的粮食出不了南直隶,还要空手套白狼呢!”
阮大铖的打算是,左梦庚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买到了米劵之后必然会去常熟运米,那么掌握好复社一干人举发的时间便尤为重要。一定要在他们交接了钱粮,船队将发未发之时,由复社的人将事情闹大,将水搅浑,到时那左梦庚成了众矢之的,只怕他雇佣的船队连常熟都出不得!
届时,这些粮食仍旧在常熟沈家,而入了沈家口袋里的银子,想要再吐出来可就势比登天了。这也是阮大铖早就打好了的,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关于这一点,他也早就与常熟沈家的族长通了音信,只等着水到渠成即可!沈王意图不轨,李信卖米与之,势必也将震动朝野,如此一来,火药和枪子都装好了,火绳便由朝廷中的老爷们来点吧。而等待李信的则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祸不单行!
一主一仆说的正兴起,不觉间天光早已经大亮了,却冷不防家丁连滚带爬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