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立时便得到了稀稀拉拉的回应。在坐的军将不是傻子,军中老卒倚老卖老,逼迫牛金松这些以军功晋升极快的后起之秀,这种现象不是一起两起,而今镇虏侯竟然将这种行为定义的如此骇人听闻,他们又如何能随声附和?
但就本心而言,这些人也认为,镇虏侯的话不无道理,大敌当前不知团结一心,还勾心斗角,的确是不可原谅的行为。以言语最为激动的那个参将为首的几人终于软化下来,“标下等知罪了,甘愿领受军法,以后如再犯便死无葬身之地。”
李信痛心疾首的道:“既然知罪,你们就应该明白,在军中泄私愤而坏军法的后果。”
这一番话,使得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震。如果仅仅是顶撞上官,最严重也不过是领受二十军棍,而携私愤而坏军法者,则要在领受军棍之后被逐出三卫军。
直到此时,那几个参将才幡然悔悟,痛哭流涕。但却都知道,镇虏侯虽然决定之前稍有优柔之嫌,但一旦有了决断,便是几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当事的那几个参将如丧考妣,其余人却不能置之不理,纷纷上前求情,希望李信能够看在他们以往出生入死的份上,网开一面,准予他们戴罪立功,不要将他们立即逐出三卫军。
不过,李信却像吃了秤砣一样,任谁说情都毫不动容。牛金松也认为镇虏侯此举有矫枉过正之嫌,虽然他也厌恶这些人倚老卖老,总与自己过不去,但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军中宿将,一次次绝地逢生的硬仗恶仗里,这些人可都是百战余生啊。
“大将军三思……”
高振辅看到这种情形,咳嗽一声,清了清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嗓子,也从座位上起来躬身为这几人求情,希望李信能够网开一面。
李信之所以如此做,根本目的就是使军中山头帮派的意识消弭于萌芽,不能让后进者有低人一等之感,当然先来者的地位也并非是真真不见过人之处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意志改变不了的现实太多了,但是他必须要立场鲜明,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凡加入这个阵营中的人,无分先后,他都将一视同仁,视为兄弟。
“你们五人,逐出三卫军这一点不容更改,但可以容许你们留在军中,军前效力。”
几名涉事参将面露喜色,李信却冷着脸斥道:“别以为这件事,本帅是高抬起轻落下,从现在起起,你们已经不在三卫军编制之内,自然连普通的军卒都不是了,就到辅兵营里,当力棒去吧。从今日起,只要你们再立新功,或许还有重返军中的机会。”
即便如此,几个人仍旧如蒙大赦一般,毕竟离开了三卫军,他们所要面对将是怎样一种绝望,这是无法想象的。
军事会议,跑题严重,李信又重新拉回正题。
“继续议论,当如何应对咄咄逼人的郑家水师。”
高振辅再一次申明立场,认为现在形势并不明朗,一静不如一动,最好能与郑家稍作妥协,以稳定局面,待来年江西湖广形势稳定了,再调大军围攻福建。
福建安平郑家,郑芝龙刚刚接到了由杭州送来的一封求和信。而这封信的送信人不是别人,乃是三卫军中的一名副将,算起来也是李信的亲信。
郑芝龙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黑瘦高大的副将。
“镇虏侯要求和?”
那副将点点头,“大帅所言不差!”
郑芝龙突然大笑起来:“本帅与镇虏侯同为大明臣子,何来求和之说?本帅命水师北上,也不过是助他平靖海疆而已。怎么,镇虏侯将本帅视作洪水猛兽了吗?听闻镇虏侯为真漠北,辽西,如何却视本帅如豺狼猛虎?这可大大的不该啊。本帅一片好心,却万想不到,换来是这种猜疑与忌惮。”
这时郑芝龙身边的一名副将接着说道:“你们镇虏侯的胆子是吹起来的猪尿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