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好的柔光,暖暖的直照人心,回去的路上,清夕心中念着即便是沒有希望将阿弟救活,给阿娘看看这样美好绚烂的神光也是值得,她动作轻缓柔曼的将聚魂灯摆放在婉儿的床边,对着婉儿高隆的肚子,默默祈祷着奇迹能发生,这样阿娘也就不再难过。
谁想灯光里的光束像是有生命似得,飞火流萤,眨眼间的功夫,粉色的圣光斑斑点点的笼罩在婉儿的身上,快速的融入了她高隆的腹中。
婉儿感到腹中有了胎动,朦胧中睁开双目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白清夕,凝眉问道:“夕儿,你为何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清夕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从沒见过这样光怪的情景,身上惊出一层薄汗,缓过神思时,聚魂灯从床边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猛地抱着婉儿哭诉道:“阿娘,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要吓死我了,我以为这聚魂灯会要了你的性命。”
婉儿一边安抚着在怀里哭诉的女儿,一边盯着在地上不再闪光的聚魂灯,眼眸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惊愕与震动,沉甸甸的头脑好似层层崩裂开,晃过这些日子经历过的无数碎影残象,待一点点沉淀,神智清明。
最后,她记起來了,手持聚魂灯,时而欢喜,时而愁绪万千的吴少卿,疯魔似得锻造这神灯,到前一阵子竟然低头哀求白瑾和她能在青丘施法,那原本充满希冀的海蓝色眸中饱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婉儿紧紧的抓着清夕的双肩,双目凝重,再三确认的问道:“这是青丘荷花池边的聚魂灯?”
白清夕也不懂为何阿娘会这样焦急,用力的咬这双唇,点头应是,倔强的说道:“我不过是想要借用一下,现在就给还回去。”
这下可是闯祸了,聚魂灯沒有少卿的施法不可能会点亮…除非已经有魂魄在神灯之中,婉儿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女儿,脑中已经混乱如麻,少卿为了救什么样的人?能让自上古骄傲而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神,放弃尊严的哀求成全?如今腹中的神胎突然因这神灯而又有了生命,到底是缘分还是灾难,她一时也辨别不清到底该如何是好。
婉儿牵着白清夕的手,手捧着聚魂灯來到荷花池边,摩挲着上面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桃花,想起少卿曾说过,桃花树容易招魇,而这梦魇何尝又不是心中所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用桃花树來做承载七情六欲的容器再合适不放过,她恁时沉吟,释然一笑,弯腰伏在对着白清夕,低语嘱咐道:“你阿弟啊,到底还是得了少卿君上的庇佑,夕儿,今日之事,不得和任何提起,阿爹都不可以。”
白清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将聚魂灯摆放在原处,和婉儿站在荷花池的不远处的地方,开着结界,望着吴少卿从远处快步奔向聚魂灯。
只见少卿原本带着疲倦撑着精神的脸容变得苍白渐浓,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枯萎,剩下的只有枯黄的荷叶,孤独的飘零在水面。
原本该有魂魄的聚魂灯,突然碎裂在眼前,沒有魂魄…什么都沒有了…神灯就这样变得七零八落,少卿心头仿佛被锈钝的锉刀,一刀一刀地割开,挣扎折磨之间,心也变的血肉模糊七零八落。
这是多么沉重的残忍,她已经沒有任何的气力再去承受眼前的一切,眼前荷花池的颓败,正如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执念,凋零吹散。
少卿坐在池边默默的施法将神灯反复的修复,最后停下了动作,记得那时,花开正盛,清风一吹,拂得满身清雅幽香,朦胧间,白荷歌俊逸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启唇叹声道:“荷歌,我累了,倦了,你当真是回不來了。”
慢慢的,慢慢的,痛的感觉依稀消失,她萧索的站起身,耳畔响起寂静空虚的风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青丘,不再回头。
婉儿愣愣的站在原地,愧疚之情在从心底蔓延开來,她抬手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又望着少卿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闪着坚定的神色,似心中决定了什么,脚步却沉甸甸的带着白清夕回到了青丘的神殿,低喃道:“少卿,來日若知晓了这秘密,莫要怨恨我。”
不日,青丘的白瑾的狐君,喜得贵子,生來就是九尾的白狐,实属罕见。百日当日设喜宴庆祝,得上古魔神吴少卿赐名,白清顾。莹莹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当时少卿君上到底是在说阿娘还是她,谁能分辨的清呢?恐怕现在问她自己,也未必能将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