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海见江浪一骑独行,腰悬长剑,风雪大寒天候,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貂裘,决计不似寻常之辈,不免起了戒心,又见他问东问西,怕惹祸端,便道:“那些上门抢走我们野猪肉的强盗都是凶神恶煞,势力十分可怕,我们夫妇惹不起。前面的孙掌柜在中原之时倒是个练家子,‘黑熊’多半不敢抢他店里的野猪肉。江兄弟,你还是到孙家客栈去瞧瞧罢!”
说着伸手将妻子强行拉入门内,匆匆上了最后两块门板。却把江浪一个人留在了店外。
这时天已昏黑。街上行人渐稀。江浪本想向仇氏夫妇多打听几句,不料却吃了闭门羹。
他知这对夫妇只是寻常生意人,胆小怕事,原也是人之常情。当下也不勉强,转身将马鞍旁余下的三条野猪腿取出,放在杂货铺门槛处,轻轻敲门,说道:“仇大哥,仇大嫂,这些野猪腿够你们过年吃的了。小弟告辞啦!”
说着迳自牵马离去。
过了好一阵,黑沉沉的暮色之中,大雪纷飞飘落,街道上冷冷清清,更无人迹。
杂货铺的门板悄悄打开一扇,露出了一条窄缝。黑暗之中,仇大海伸手摸了摸一条野猪腿,迅捷无伦的缩了回去。见无异状,又迅捷无伦地将另外两条捡回屋内。
啪的一声,门板又即合上。不久店铺内灯光亮起,响起仇氏夫妇的欢呼之声:“啊,真是野猪腿!”“太好了,比那块野猪肉好得多了!”“这回咱们可遇到好人啦!”“大姐儿他娘,你说这个小伙子会是甚么人?”“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坏人。你见过坏人送咱们老百姓东西的么?”
江浪顺着仇大海所指的方向行去,离杂货铺五六间门面之处,果然有一家客栈。昏黄的“气死风”在风中微微摇曳,灯光之下,布帘上赫然写着“孙家客栈”四个字。
“孙家客栈”是间规模不大的客栈,房间甚是简陋。除了店门当垆卖酒的老板娘和柜台后的老板孙掌柜之外,另有站堂的、送菜的、大厨二厨。奇怪的是,伙计之中,竟尔有两个头缠白布的胡人。
这个季节显然生意很是清淡,大堂之中只有一桌客人。
孙掌柜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魁伟,粗眉大眼,手臂上肌肉虬结,相貌甚是威武。他戴着皮帽,双手笼袖,嘴角含笑,神色倒也甚是和气。
常言道“和气生财。”做生意的,自然总不能板着脸孔。
孙掌柜一见到有客人进门,便即笑逐颜开,忽又见到来人是一个弱冠少年,白袍黑马,他登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越发满脸堆欢,笑得合不笼嘴来,殷勤上前招呼。
江浪心想:“多半是孙掌柜见我也是汉人,才这般热情异常。”
他一面振衣掸雪,一面往店中张望。忽见那老板娘约莫三十来岁,生得雪肤高鼻,杏脸桃腮,碧眼盈波,容色甚是美艳。
他一怔之下,不禁多瞧了一眼。并非为了那老板娘皮肤又白又嫩,相貌美艳,而是她虽穿的是汉女衣裙,却一眼便知不是中土人氏。
江浪毕竟是初次见到西域女子,心中不免微感好奇。
孙掌柜知道江浪心思,甚是得意,笑道:“这是我老婆尤里吐孜汗,她是回人,并非汉女。”说着对妻子叽哩咕噜的叮嘱了几句,说的却是回语。
尤里吐孜汗便即格格娇笑,走上前来,学着汉女模样,向江浪敛衽行礼,说道:“客官,我丈夫说你远道而来,可能想喝酒御寒。我给你煮我亲手酿的马奶酒罢?”她说的却是汉语。
江浪微微一笑,抱拳还了一礼,说道:“有劳了。”
孙掌柜一面令店伙将黑马牵入马厩,一面亲自引着江浪来到客房,安放行李。一名店伙送上清茶和热毛巾。
孙掌柜听江浪转述了仇大海的言语,细细打量着他,连连点头,笑眯眯的道:“江兄弟喜欢野猪肉么,那倒是美味。仇大海那家伙说得倒也不错。木依丁和马立克是回人,他们的族人都信奉《古兰经》,自然不食猪肉。但是把猎物转而卖给咱们汉人,还是可以的。江兄弟,难得你光临小店,今儿晚上,一定让你大饱口福。哈哈!”
对联一幅,自娱之作,方家莫笑。
人生感意气,说剑说侠说风云;
功名谁复论,写文写武写沧桑;
横批:江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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