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事一定要三思而行。您乃万金之躯,切莫不可为了此等之事,有害龙体。”佟贵妃劝道。
孙皇后冷冷道:“佟贵妃,此事关乎天家颜面,从方才开始,你一直都在多方阻挠,莫非当年你也和此事有关?”
佟贵妃斥道:“事情的真伪尚且不知,皇后娘娘还是莫要太早定论为好!臣妾也是为了皇上龙体金安才有此提议,皇后娘娘才是,莫要无事生非才好!”
难得一向少言寡语,温柔贤淑的佟贵妃也满面怒容。
皇帝面色阴沉,沉吟片刻后,道:“宣太医院张史。”
从几人开始争论到现在,云罗一直一言不发,身份存疑的她也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
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天格外的冷。
不管她是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是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孙皇后既然一惊走到了这一步,必然是做好了完全之策。
就算她当真是皇女,孙皇后也有办法让滴血认亲失败。
不,这些都不重要。
她知道皇家无情,她知道是皇帝因为忌惮云氏一族的声望,灭了云氏满门。甚至知道……
贤妃的死,恐怕也和皇帝脱不了干系。
可她从未恨过这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徘徊在愧疚和对他的敬爱之间,这种矛盾的苦痛,让她日渐疏远那个男人,却又渴望着那个男人施舍给她哪怕一点点的父爱。
她曾经是多么羡慕凤云溪,有一位疼爱她的母亲,又宠爱她的父皇,她也希冀着那个男人,能像宠爱凤云溪一般,抚摸着她的脑袋,教她写字,念书,作画……
在他的眼里,她只看到过疏远和忌惮。
即便他们未曾有过一日的天伦之乐,未曾父慈女孝,可她依旧敬爱着这个疏远自己的父亲。
今日彻彻底底地看清自己从不愿承认的事实,原来他从未当自己是他的骨肉,不,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
云罗自嘲一笑,如果这十八年的点点滴滴都是谎言,那么,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呢?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谢允然。
目光相碰触,谢允然静静看着她,她忽然觉得自己连这个向来呆头呆脑的驸马也看不透了。
如果自己不是公主,他会愿意取自己么?他会如同现在这般,毫无保留地对她好么?
云罗有些惶然狼狈地别开脸。
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张太医,很快便带着药童赶到。
药童手里捧着一碗清水,两人行了礼,张太医惶恐地磕头说了句还请皇上恕罪,这才起身,颤巍巍地以金针取了皇帝食指指尖的一滴血。
“食指通手太阴心经,取食指指尖一滴血,便等于是取一滴心头血。”
张太医又取了云罗食指指尖的一滴血,滴在碗中,只见两滴鲜血,在碗中慢慢绽开血丝,像一朵血色的雪绒花,曼妙而舞。
静置了一刻,两滴鲜血并未交融在一起。
“混账!”
皇帝勃然大怒,将张太医手中的玉碗拂在地上。玉碗立刻摔成粉碎。
张太医和那名药童,连忙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怒色冲涌到皇帝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脸上,他大步越过张太医两人,跨到张嬷嬷跟前,一脚踹在张嬷嬷心口。
“说!你们把那个男婴送到哪里去了?”
张嬷嬷吐出一口鲜血,将精美的地毯染出一片血污。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
她不住地磕头。
“你当朕是傻子么?你的名字从宫女名簿上被人划掉,若非宫中有替你料应之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出宫?你一个半老的婆子,费这么大工夫让你出宫,除了让你照料那个小畜生,还能有什么!”
“奴婢真的不知情,当年送皇子出宫一事,不是奴婢经手的啊,奴婢知道的全都讲了,求皇上饶奴婢一命吧。”
她匍匐在皇帝脚下,额头已经磕得血肉模糊,地毯上全是肉沫子。
皇帝寒声道:“你说,当日是谁送那孽子出宫,朕便留你一条狗命。”
张嬷嬷浑身发抖,像是寒冷之极,挣扎了许久:“……皇上,奴婢不知……”
“来人,上刑。”
宫人们面无表情地将刑具一一搬入殿中,云罗从小便浸淫在宫中,对这些刑具已经不再陌生,饶是如此,看着如此多的刑具,脸依然白了白。
宫人拿起一只小巧精致的黄金手钳子,夹住张嬷嬷指甲顶端,然后轻轻一扯,指甲便被连根拔起,扯出了一片红白的血肉。
张嬷嬷惨叫,众人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宫人们没有得到皇帝指令,手下不停,继续将张嬷嬷的指甲一一拔去。
张嬷嬷已经痛得满头大汗,额角青茎暴露,却依旧咬紧牙关,唇角溢出血丝。
待十个指甲都已经拔完,皇帝面表无情:“继续。”
宫人们选了针灸一样,细如发丝的金针,在张嬷嬷被拔去了指甲的指尖,慢慢地挑着肉末。
食指连心,这种痛处每一下都直钻心肺,却是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