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更心疼妈妈,丧夫之痛未愈,又要被人如此羞辱。鱼小晰偶尔抬头看一眼盛气凌人的所谓舅舅舅妈,又看看对面赔着笑脸的妈妈。妈妈握紧的手藏在身后,她默默地伸手过去握住妈妈的手。她感觉妈妈的手抖了一下,眼泪一下子就要涌上来,凭着一股傲气她忍住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母女二人结伴走在小镇的马路上。这个时候的a市正是下班高峰,在生活悠然的小镇却丝毫感觉不出这个时间点有别于他。
鱼小晰搀扶着妈妈慢慢走,路边芙蓉树上的花已吐蕊,清清淡淡的香气缭绕。
“妈,你还好吗?”鱼小晰轻轻问。
“妈没事,别担心。”拍拍女儿的胳膊,沈春华长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那么低声下气!”回想到舅舅一家人的表现,鱼小晰难免忿忿。
“晰啊,人生在世,总有些沟沟坎坎。意气用事没有用啊。”沈春华叹口气,伸手揉揉女儿的额头,笑着也难掩神态中的疲惫,她继续说,“妈知道你硬。可是,妈不行。妈还要供你上大学。妈希望你以后,受制于人的时候,也要学着软下来。硬碰硬,总得有伤着的一方啊。孩子,你还年轻啊。”
鱼小晰低着头,听着,走着,想着。
她有点改主意了。如果妈妈这么看重她的学业,她还是不要跟妈妈坦白休学的事情。她也可以回去a市,先偷偷打工赚一年钱,回头再向妈妈坦白,这样的方法是不是会更好些?
二人一路再无话,回到家的时候沈春华已经疲惫至极,鱼小晰赶紧让她回屋躺好,又做了点炝锅面送去妈妈屋里。
乔阳一直呈失踪状态,音讯全无,她猜想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心头一抽,随即没入麻木,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而他占据的分量太轻,她能舍弃。
虽然没胃口,可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半碗面,洗了碗之后她抱着小虾坐了瞧着爸爸的遗像发呆,想事情。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外面起风了。
门又被敲响,鱼小晰放下小虾过去开门,结果是乔阳站在门口,他还穿着爸爸的旧恤衫,勾着嘴角朝她笑,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她心跳漏了一拍。镇静了下心神,鱼小晰扶着门楣问他:“你……没走啊?”
乔阳也不急着进门,只是也扶着门楣,笑着回答:“没你,我哪儿也不去。”
楼道窗户的玻璃早就破了,晚春的风灌进来,带着大地复苏的气息,隐约有芙蓉花的香味儿。风吹过他的发,掠过他的身体,又将他的气味掺和进来,扑了鱼小晰满怀。
在他笑容地映衬下,春天的味道从未如此鲜明生动。
鱼小晰知道乔阳长得好,他的样貌在又冷又臭的板着张脸的时候会更出众些,就像那个信用卡广告上的模样,她以为那时候的他已经达到外貌协会金字塔最顶端了。可当这男人一脸暖意地出现在这个春末的暖风中时,她又看呆了。
唉……难怪人说混社会除了拼爹就是靠脸,乔阳偏要两样都占了。
人说,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可在鱼小晰忙着找窗户的时候,上帝不仅没给乔阳关门,连窗户、天窗、烟囱、后门、下水道、通风扇都给他打开了,还热心地嘱咐一句:小阳啊,你想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
所以,乔阳说出那样的情话后,鱼小晰没听进心里去,没有感动反倒是有些郁郁。
小虾窜了过来,挡在鱼小晰身前呲牙朝乔阳发出恐吓的呜呜声。
鱼小晰喝止了小虾,转身回屋去了,乔阳讨了个没趣,他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着,关门进屋。然后直接就问:“你妈呢?”
“我妈她在屋里休息。”鱼小晰再没有正眼看他,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乔阳毫不客气地推门进了卧室。鱼小晰赶紧追了过去,她进门的时候妈妈正坐在床边,神情肃穆地盯着乔阳,而乔阳背对着自己,没有回头。
沈春华用不容违逆的口气吩咐她:“晰,你先出去吧。乔阳问我一些咱镇上的事情,你在外面久了也不知道,我跟他慢慢说。”
她不知道这个小镇有什么东西让乔阳关心,妈妈竟也好心地陪着他忙活。他们一个用嘴说一个用笔写,还不让她这个翻译在场。可是妈妈都下令了,她不得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