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冬日黄昏。
总统府邸。
夜幕静静地笼罩在整片花园之上,将那一年四季都怒放的月季上都染上一层白色的轻纱,一片醉红的月季园旁边,却有一枝傲梅铮铮斜曳,细小的花瓣却怒放着幽然的香,把整片月季园都比了下去。
有凉雪自白梅蕊中跌落,染上树下那轻颤的睫毛,瞬间化成一滩温水,无痕而去跖。
南楠将手中的铲子放开,拍了拍手中的泥土起身,“这么一看,这枝梅花倒像是多余的。呵——”
蔷薇,宋蔷薇。
连这座花园里,都是你的影子。
北风卷残花,将掉落的花瓣吹散了一地。
身后的佣人们立马惊慌失措,“快点把蔷薇花瓣都捡起来,要是阁下回来看到花被吹零落了,会不高兴!”
一阵细碎却又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跑开,南楠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那样宝贝的花,自然是舍不得让它入土成泥的。
那是他的宝,是温室的花香,而她只是和这梅树一样,斜枝旁曳,上不得台面。
身边还有一个空竹篮,她想了想,还是将地上的梅花瓣都捡了起来,装在篮子里,提着篮子往回走。
更深露重,她不想伤残自己的身体,不能熬夜在风中站太久——因为她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回来。
多可笑,他每天都出现在电视上,谈着民.主,谈着自由。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的自由。她是被他关押在这座豪宅里的犯人——
用顾云臣的话说,她南楠扼杀了他的一生。
是啊,一生。多么沉重的罪名,沉重到她说千万次对不起,都没有任何用处,沉重她失去所有的自由——
被禁锢在这里一年,她连电话都没有资格打一个回家,却又不敢轻易地去触怒他,因为她不敢,更加....不想。
佣人们都忙着捡地上的蔷薇花瓣,没有人敢和南楠说一句话——他们早已被人打过招呼,不能和她说话。
她,是聋的,因为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所以,她也是瞎的,因为她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时间久了,她就忘记了,自己盲的到底是心,还是眼睛,亦或是,两者皆有。所以她开始慢慢地去强迫自己,强迫到了后来,就养成了习惯——
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她只是一个陪葬品,她害死了他的未婚妻,所以,这是报应。
只是,或许躺在坟墓里的那个女人都比她要幸福,至少宋蔷薇不必受着每个日夜想起自己孩子都不能安眠的煎熬。
云端.....云端.....,妈妈站在云端之下仰望你,而我们....却永远仰望不到你的父亲。
南楠小心翼翼地穿过那片蔷薇园,用她过去二十五年都从未有过的卑微,轻轻落脚,尽量不去踩到地上的任何一片花瓣,在白色的欧式门廊下站定,还没来得及推门,身后已经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
黑色的汽车没有任何的品牌,却是全世界唯一的一辆车——它拥有最好的防弹系统和卫星定位系统,保护着这个国家最位高权重的男人。
在身后大灯熄灭的同时,她的脊背几乎是一僵。
她痛恨自己这样的反应——因为单凭那开门的频率和声音,她就能听出来。
是他。
那个她爱了三年,却把她禁锢成阶下囚的,她孩子的父亲——顾云臣。
“阁下,”特助曹营将双手交叠在自己胸前,毕恭毕敬地弯腰,连多看南楠一眼都不敢。
顾云臣脚步一顿,黑色的软底鹿皮鞋就如在门廊之下顿住。
他抬眸,眼角微微一挑。
曹营立刻明白过来,给司机使了一个眼色——等。
南楠脊背僵得更厉害,却始终不曾回头。
顾云臣的目光掠过,突地抬手,将她一把扯进门内——
巨大而厚重的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里面
连灯都没有开,黑灯瞎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呼吸相抵,心跳却冷得像冰,想脚下的大理石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搭在她手臂上的大掌已经越收越紧——那是他唯一的动作。
可南楠知道,他发怒了。
他的怒的原因,她也知道——因为她穿了自己的迷彩服,而没有穿衣柜里面的那些白衣白群——
每一次,她都用这一招来激怒他,每一次,都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怒,是他唯一肯给她的情绪。所以,她热衷于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哪怕此刻手臂被他捏得快要断裂,她也依旧尽力微笑,在黑夜里,保持着自己骄傲的微笑。
下一秒,她被他往楼上扯,像在扯一颗破树一样,她的脚踝擦过所有的台阶,擦破了皮,扭伤了脚,一片生疼。
手里的篮子被他拂去,花瓣瞬间满天飞洒,幽香缭绕——
他抿唇,始终一言不发——
卧室门被推开,她被扔在了那张大床上,黑暗中最清晰的,是耳畔咔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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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手铐已经拷上了南楠的手腕,将她固定在床柱之上,身上的衣服在下一瞬,已经变成了碎布——
皮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引起一阵强烈的战栗,他想一个王,满意地,却又面部表情地享受着她在自己手下的反应——
手指一路向下,拂过她胸前的山巅,拂过她颤抖的小腹——
一点一点,寸寸往下——
终于,怕了。
南楠松开已经咬破了皮的唇齿,带着血腥味的声音颤抖着充塞进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顾云臣,别,我求求你,我听话,我听话——”
她太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已经经历得太多太多。
他修长冰冷的指尖已经移到了她的最下方——
“别——”
她带了哭腔,“别,我求求你,我听话——”
笔直修长的腿用力地蜷缩起来,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静谧的空气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像是淬了毒的箭头划破长空——
他一遍一遍地在那一粒突出的小点上摩挲,满意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战栗,湿润——
搓,揉,捻,捏......
最后,狠狠探入——
一根,两根,三根——
慢慢地,却又残忍地,将她撑到极限——
动作也伴着她的喘息,愈来愈快——
南楠的手抬起,手铐在床柱上碰撞,发出咣当地一声,她几乎是用求死的声音在求饶,却只能让他的动作更快——
最后,他狠狠一入,将她逼到极致——
眼前的白光急速划过,冲散她所有的思维,让她如朽木一样被巨浪冲散——
尸骨无存。
她大口地喘息,蜷缩成一团,身上不着寸缕,汗液滴落而下,染湿了发,染痛了眸。
而他,依旧穿着妥帖的黑色西装,脸上连神色都没有变过,和电视上的那个正人君子,没有任何不同。
这是他给的羞辱。
一年的时间,她已经从最初的反抗,到了现在的惧怕。
没有任何武器,她连最初的自尊,也已经快要失去。
黑暗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他拿过床头的湿巾,细细地擦净自己的手指,最后,将那团冰凉的纸巾丢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转身,离去。
连一秒都不曾停顿。
连一个字都不曾留下。
唯一在空气里回荡的,只有他那一声余音绕梁的嗤笑——
那是嘲讽,是不屑,是所有的——恨。
蜷缩的身体最终伸展开来,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头,明明还有呼吸心跳,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
楼下,曹营将车门拉开,犹豫了几秒,到底开口,“阁下,南家订婚宴的事,需要让南小姐回去吗?”
顾云臣抬眸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曹营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有一种想去死一死的感觉——这一年的时间,阁下的眼刀已经发展到了看谁谁死的地步。
他也不敢再劝,立马合上车门。
只期望,南小姐能够自己发现他‘不小心’留在门廊下面的那张请柬吧,哎......
......
翌日清晨。
卧室的厚重窗帘被人刷拉一声打开,刺眼的光如一把刀割入眼睛,南楠几乎流泪。
不会说话的老佣人看了一眼床上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床头的手铐熟练地打开,帮她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回去。
已经不会再觉得丢人了——
这个老妈子,连她身上的几个毛孔都清楚。
南楠凄惶一笑,双膝一软,跪坐了下去。
老妈子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南楠却挥了挥手,“让我静一会儿。”
她走进浴室,将自己埋入温水的浴缸里,只想就此沉浸下去——
可是,她不能。
以前当兵的时候,她学会了争取,可这一年,她已经学会了接受——
只有接受,才有资格让自己继续等待下去,只有等待,才能活下去——
她的云端,还在等她。
最后泡得全身起皮了,她才从浴缸里出来,慢慢地站在镜子前,一件一件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回去。
一丝不苟地像在穿回自己的尊严。
从楼上下来,坐在餐桌前,她拼命地强迫自己多吃——
保持体力,是军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能做的第一件事。
可刚刚吃完,她还是忍不住像往常一样,直接冲到门外的回廊下,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刚觉得舒服一点,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黑漆漆的大洞——
地上一个大大的土坑,像是在心上生生剜出来的洞一样。
那一株梅树,已经被移走。
地上连花瓣,都没有残留一片。
连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南楠无力地靠在门廊上,强迫自己——再撑一天,一天,就好。
老妈子从身后递来一个信封,对着她呜噜噜地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南楠结果信封拆开——
南铮的订婚宴请柬!
上面是爷爷刚劲有力的字体——
她捏紧那张请帖,终于再也遏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老妈子一把将南楠搂进自己的怀里,陪着她默默流泪。
她哭得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怀着对亲人的思念,对未来的所有惊怕,在老人家怀中狠狠颤抖着。
老妈子抹了一把眼泪——刚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南小姐偶尔说说话,现在,她几乎是连话也不肯说了。
她总是默默,可是却连背影都是悲伤的样子。
人也暴瘦了下去,脊背能硌疼人。
南楠放肆地任性了一把,哭了很久才渐渐止住,累极。
老妈子叹了一口气,对她比划了几个动作,最后,又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还是那身迷彩服。
南楠红肿着眼睛,睖睁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拿那条白色的长
裙给我吧。”
老妈子松了一口气,招呼旁边一个佣人过来,比了比一个开车的动作。
南楠转向司机,“请稍等我一会儿,我要去一趟顾云臣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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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臣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一遍倾听着几个幕僚的建议,一遍走向办公厅门外的巨大喷泉池。
车辆已经在那边静静等候,他需要去视察。
外面大雨倾盆,保镖们已经开始撑伞将他围在中间。
往外走了两步,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廊下面的人——
一头长发及腰飘散在胸前,裙摆飘飘的白裙,被身后的朦胧雨幕衬得入画一样的美,她逆光而站,让人一时看不清面容。
顾云臣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连保镖外围的幕僚们都没有听到,可南楠却还是准确无误地从他那精致的唇形中辨认出了他说的是什么。
蔷薇。
他在唤,蔷薇。
他原本的未婚妻,这个国家本来的第一夫人。
身形微微晃了晃,她掐住自己的掌心,不让自己倒下去。
顾云臣却只睖睁额一秒——
下一瞬,他眼里的迷蒙已经被厌恶所替代,只当没有看到她一样,带着一大群人经过她。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南楠几乎要抬手去扣住他的手臂。
可最后一丝骄傲,让她没有任何动作。
他直接踏进外面的庭院,保镖已经打开车门,汽车的引擎声隔着雨幕也能被清晰地听见。
下一瞬,那车就会驶出大院,将他带走。
心里的最后一根线也似乎被那引擎声给割断,南楠跨步而出,在雨幕中直接奔了出去,奔向顾云臣的方向——
倾盆的雨将她全身淋透,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空气中一样——
顾云臣这一次连厌恶都懒得再给,直接跨步入车——
本想抓住他手臂的南楠手一空,直接跌倒在了泥泞的雨地里——
白裙,被染黑。
砰地一声,水花四溅,泥点子被溅到了顾云臣的脚边。
这一次,他终于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水里的她——
“还是黑色比较适合你。”
一年之中,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却是无尽的嘲讽。
身后的几个幕僚都轻笑出声,格外地讥讽——他们都是顾云臣的心腹,自然知道他们尊敬的总统阁下和这个女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