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不同意重要吗?”沈天擎低头扫了一眼指间的烟头,盯着袅袅上浮的白色烟雾,眸色越来越深邃,如幽潭一般。
沈如城看向沈天擎,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站在门口,许久无法出声。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沈天擎弹了弹烟灰,抬眸看向他,不咸不淡地出声,眸色里没有一丝温度。
沈如城身形僵了一下,为了舒舒,他不顾名声,背上了舅舅抢外甥老婆的脏名;为了舒舒,他不惜和自己还有父亲翻脸,就连芊芊离去,他都保持着面上的隐忍;同样是为了舒舒,他一掷千金,和自己和父亲扛上了,生生打了自己和父亲的脸;还是为了舒舒,他被舒老太那样一个刁民抓破了手背,他明明可以避免,却非要以那种姿态告诉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爷爷,他宁可伤了自己也决不允许有人伤了那个女人;如今又是为了舒舒,没有拿到那个户口本,竟然暗道陈仓,带着她到了美国,差点丧命!这一切都是因为舒舒,他不相信舒舒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也不相信三年前的那夜真的如看上去那么简单慌!
沈如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天擎,“你真的有那么爱她?”
沈天擎抽了一口烟,吞了一口尼古丁,吸入肺部,没有吭声,看着沈如城,仿佛在笑,又仿佛没有任何表情,疏离又冷漠。
沈如城高大的身子轻晃了一下,神色更加肃穆,“或许以前我还不够确定,当时还给子航一本假户口本,不过现在我很确定,绝不会让你和舒舒结婚,哪怕你恨我也没有关系。”
沈天擎将半根烟掐灭,揉碎在烟灰缸里,眸色深凝地看向沈如城犯。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紧绷。
姬唐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依旧是漠然的神情。
哈恩听到动静,下楼看向对峙的二人,站在一边,皱了皱眉头。
许久,沈天擎轻声一笑,“你让不让也一样不重要。”
沈如城看向沈天擎,“难道让她和子航复婚,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在法律上,她会是你亲外甥的合法妻子。”
沈天擎轻描淡写地出声,“我就是这么执迷不悟。”
沈如城眸色沉下去,声音也透了一股愤怒,“你就不怕死在她手里?”
“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沈天擎眉心拧了一下,站起来,就要起身上楼,身后传来沈如城的声音。
“让我见见你妈。”
沈天擎回头看了一眼沈如城,“很抱歉,她不想见你。”
然后,他看向哈恩,“这里是你的私宅,既然有人私闯民宅,就报警吧。”
哈恩没说什么,拿起电话,拨打了911。
沈如城看向沈天擎的方向,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这样对他,而,他们之间的隔阂,竟已经成了一堵无法穿越的高墙!他身形轻颤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不得不说安家已经成功了,成功的报仇了,但是,安家的目的何止如此?没想到到头来,置身事外的却是顾家!笑看沈家陷入水深火热中。
沈天擎看着沈如城,不咸不淡地出声,“你既然早已做出了选择,就应该料到有今天。当你不顾宁宁的死活,以暴力的方式阻断他的治疗,三番两次地逼迫我,第一次,我忍,因为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们演戏,我也配合,所以我回国;但是第二次我无法忍,也无法答应你们提出的要求,让舒舒和她母亲一样嫁一个舒平一样的男人,让你们夺走她的孩子,你们舍得花钱,我也舍得,因为宁宁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可以不顾骨肉之情,但是我做不到你那样的冷漠和大公无私。我不过一个俗人,所以,在我的观念里,从那时候起,你应该当不起父亲两个字,因为,父亲在我眼里是一个神圣的名词,而你,在明明知道宁宁有败血症,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却义无反顾地那么做了。”
到最后,他咬着每一个字,盯着沈如城。
沈如城手在袖子里轻颤了一下,坚决地出声,“认不认我不重要,但是我还是要说,安家想要的沈家人的血,我不相信她能放下那些宿怨爱上你,你和你妈同时有生命威胁,都是安家一手设计的。隐忍这么多年,安然兄妹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天擎阖上长眸,轻哼一声,“如果不是你口中的仇人,只怕我妈已经没命了。”
看警察已经赶到,他头也不回地上楼。
哈恩耸了耸肩膀,摊手看向姬唐,不知该如何处理。
姬唐看向哈恩,“我表哥的意思是把他遣返。”
哈恩点了点头,看向警察,“这个人我不认识,突然闯入我的别墅,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很明显已经对我的生活产生了严重的威胁。”
警察强行带走了沈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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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擎站在舒舒卧室的门口,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搁在指间,笔直地站着,眸色深邃。
而屋里,舒舒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贝贝和宁宁躺在旁边,他
睡过的位置空落落的,伸手摸了下了,已经没有余温,大概起了很早了。
她留意到贝贝身上的被子被不安分的小家伙踢在一边,拽过来,盖在贝贝身上,抚摸了一下她胖乎乎的身子,暖烘烘的,就像摸着一只打呼噜的猫。
突然听到门口响动,抬头看去,沈天擎手里握着半支烟,眸色深邃地盯着她,明明一贯清冷的眸色,而她,却感觉里面藏着暖暖的温度,不知道是客观存在还是她主观意识的臆断。
沈天擎安静地看着舒舒,走近床头,随意地坐下,伸手将舒舒拉了过来,低头,随性地吻了她一阵,才慢慢放手。
舒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红着脸抬眸看向沈天擎,两手抓住了他的左臂,看向他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手背上是泡了水粘稠的血印,掌心里不知道是被什么擦出的伤口,密密麻麻的。
她不由地鼻子一酸,吸了一口气,眼里含着泪水看向沈天擎,“让我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沈天擎垂眸,看着舒舒,将前前后后,简单平静地讲了一遍,凶险的地方极力避开,刻意地弱化。然而,舒舒还是哭了,他平静地讲述,她却失控地哭出了声,两只手将沈天擎的手臂转的更紧,用力地咬着唇,抑制着哭声。
动静太大,贝贝和宁宁都醒了。
看见舒舒哭了,贝贝看了一阵妈妈,又看了一阵爸爸,怎么看爸爸都是不会欺负妈妈的那种好男人,就像柏晓妈妈说的那样,很有味道的好男人,又不会欺负妈妈,那一定是妈妈在和爸爸撒娇。
看舒舒越哭越厉害,贝贝伸出小手拉住舒舒的,奶声奶气地出声,“妈妈,妈妈,你不是总教育我小孩子不能过分撒娇吗?你说我一撒娇你就受不了,听着我的声音鸡皮掉了一地,可是妈妈呀,你现在这样和爸爸撒娇,明显过分了,不信你看,我的鸡皮掉了一床,放不下都滑到地上去了。”
舒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郁闷地看着贝贝。
贝贝站起来用小手指戳了戳舒舒的额头,“舒舒啊舒舒,好了,不许和爸爸撒娇娇了,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舒舒胸口憋闷地看向贝贝,用力地弹了一下她的脑壳,贝贝猝不及防后仰着跌在地上,两只大眼睛含着眼泪看向舒舒,好像在说,妈妈你好坏!
沈天擎抽出手抱起贝贝,摸了摸她的头,“疼吗?”
其实不疼,可是贝贝硬是挤出一颗大大的泪珠子,委屈地撇着嘴,抱紧了沈天擎,“爸爸,疼!”
沈天擎没有拆穿小家伙的谎言,指腹轻揉着她的头,“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贝贝看着沈天擎,将眼泪又挤了回去。
沈天擎平静地看着贝贝,“妈妈不是故意的,可是以后你要是再这样训妈妈,爸爸会生气的。”
“哦~”贝贝撅了撅嘴巴,看向沈天擎,爸爸好偏心眼!唉,爸爸爱妈妈比爱她多!
沈天擎放下她,“去换身漂亮的衣服,爸爸带你去看奶奶和外婆。”
“好呀!”贝贝听到奶奶和外婆高兴地坐起来,回头觑了一眼舒舒,“算了,看在妈妈没有说谎,救援的叔叔真的救了奶奶和外婆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舒舒看了一眼贝贝,又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宁宁,没想到两个孩子已经放下了对母亲的成见,竟然主动希望去看外婆。
她回头看向沈天擎,“我先替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吧。”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望了舒舒一眼,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来不及了,去收拾吧,正好能赶上十一点二十的飞机。”
舒舒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贝贝和宁宁去盥洗室洗漱,洗漱完,带着孩子到客厅的时候,人已经到集齐了,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姬容戴着墨镜,更奇怪的是一向活泼可人的表妹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和平时判如两人。
“妮妮,你怎么了?没感冒吧?”
安妮马上站起来,勉强地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不对称地映在脸颊上,“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感冒呢。”
“那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舒舒迟疑地看着安妮。
安妮挽住了舒舒的胳膊,“哎呀,真的没有啊!你才不对劲呢。”
然后她看向沈天擎,甜甜笑了一下,努力赶走了脑海里姐夫性感的呼吸声和表姐难受的嘤咛,“姐夫,你怎么比感冒药还管用,这一回来我表姐不吃感冒药不但感冒就好了,精神也好了。”
姬容在旁边掩着唇咳嗽了一声,呷笑一声,“我表哥就是你表姐的感冒药,不但药到病除,还根治。”
舒舒听到姬容的话,一下子红了耳根,扭过脸低头别了一下鬓发,脸颊滚烫起来,第一个走出了门。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了一眼舒舒的背影,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姬容,母亲和安然的情况,他只和姬唐提过,就是不想大家过分紧张,难得还有片刻的轻松,“走吧。”
他跟上舒舒出了门,贝贝和宁宁跟上了沈天擎。姬唐、姬容和哈恩随后,安妮落在最后面。
她盯着三个人的背影,鼓了鼓腮帮子,明明应该是这三个人不自在,偏偏他们没事人一样,脸皮厚到了极点,倒是自己特别遭罪,看都不看他们。
安妮盯着姬唐的背影,这个扑克脸,背影和他那个人一样阴冷,越看越讨厌,明显是和她八字不对盘,自打碰到他后三灾八难的不断,到今天还没完没了。
姬容留意到安妮的反常,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向安妮,抚了抚墨镜,看安妮的反应,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真容,松了一口气,“其实真的没关系,你以后迟早会看到那玩意儿,早看到也有好处,以后找男朋友的时候好一个对比,不至于……”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妮狠狠地剜了一眼姬容,越过他,朝前面走去。
姬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说的可是人生大道理,关系到女人一辈子性福的真理,要不然怎么某天涯上有各种抱怨贴,抱怨婚后夫妻生活不和谐不满意,都是因为没有对比没有提前验货,嫁一个水货男人,就砸手里了。就连圣人孔子都说食色性也,凡是人的生命,不离两件大事:饮食、男女,即生活和性。这是民生问题啊,怎么就不愿意听他说呢。
他摇了摇头,跟上去,最后一个上车,将安妮挤到了姬唐和他中间。
安妮坐得很直,像学生听课一样端正,一直看着前方,恨不得有缩身术,和他们没有一丁点的肢体接触。
他们的前排,坐着沈天擎和舒舒,两边是孩子,驾驶位上哈恩。
哈恩将他们送到了机场,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在芝加哥,沈天擎和姬容分成两拨打计程车赶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