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后座闭目养神的少女蓦地开口,眼睛半阖着,垂下的眼睑遮住眼瞳深处的情绪:
“将我的行李送到林城郊区的小洋楼,半小时以后来梨园接我。”
商晚低头拢了拢围巾,白皙的指尖被冷风吹得发红。
抬头瞥了一眼梨园门口极致奢侈的装扮,温吞地顺着仆从的引领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
零九乖巧地落在自家宿主手背。
电子设备也是可以取暖的!
“小姐,您要点戏吗?”
仆从将戏本和茶水一并奉上,商晚顺着那一栏看过去,抬手指了指被特意放在一页上的南初的场次。
“小姐看着眼生,应该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南二少的台子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人包圆的,不过今天赶巧,南二少上午推了一场戏,下午这会儿正要补上,再等个十多分钟也就开始了。”
商晚点了点头,拿出几个大洋当成打赏。
仆从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收好:
“小姐您稍后,我再去给您端点瓜果解解闷。”
“不用,”
商晚指腹碰了碰茶杯,余热顺着指尖淌过,眸光微敛:
“我方才听你说到这位南二少名声大噪,不知是何原因?若是仅因为唱戏一绝,那未免太过于牵强。”
仆从得了打赏也不含糊,立刻弯腰解释:
“小姐有所不知,南二少之所以能在咱这梨园风生水起,原因就在这人送的称呼上面。
这位爷先前可是富贵大家的少爷,在家排行老二,后来皇帝没了,他家道中落,他母亲又和我们园主是同门师兄妹,就将他带了过来投靠园主。
要说起园主,那才是真正的梨园唱戏第一人,只是您也知道,如今这世道不平,生意难做,园主就将这梨园大权放给了如今的南二少。”
原先看着即将衰败的梨园在南初手里死灰复燃,不少眼红的人就拿他没落贵族的二少爷称号讽刺人家,谁想到又是个四五年过去了,风雨飘摇的梨园在南初的经营下彻底在林城站稳了脚跟,一开始的称呼也逐渐变成了带着或羡慕或佩服的“二少”。
商晚抿了一口茶,戏台子已经搭起,她招了招手示意仆从可以离开了。
明黄朗色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叮叮当当的乐器声开始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落在手上的小团子好奇地往上凑了凑。
商晚压低眉眼,借着台下昏暗的灯光,漫无目的地捏了捏小团子,注意到周围有穿着仆从衣服身手却不同寻常的人,眉心微蹙。
南初的戏承袭了他母亲和梨园园主的华丽,一字一句却又朴实无华,每一段皆可说尽人生百态。
民国乱世当头、鱼龙混杂,在这种家国不保的特殊时期,自立为王、拥有势力才是最安全的。
因而南初之所以让摇摇欲坠的梨园站了起来,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凭借一场戏,向徐坚投了拜帖。
南家世代贵族,在朝为官,私下经商,即使后来没落了,那笔积攒下来的财产毫不夸张也是富可敌国。
军方最需要的是枪支弹药,大把大把白银花出去,很容易造成财富虚空。
邵枭有财阀顾家支持,哪怕南初凭借先前口头定下的婚约拿钱投诚也翻不起多大波澜,可徐坚不同。
徐坚占领的地方本就是荒废的京都,那座从前珠光宝气的皇城早就被洗劫一空,再加上他是世家子弟揭竿而起自立为王,手底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前守卫京都的兵,老弱病残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