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又想了一会儿。
“没有了。”
俞雪琨微笑,“那讲讲这一周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赫斯塔俯身从书包里取出日记本,她直起背,顺着书签线往前翻了三页。正当她打算顺着时间线一点点讲述这段时间的生活,俞雪琨忽然制止了她。
“把你的日记本收起来——那是日记本吗?”
“……对,”赫斯塔抬起头,“这些天发生的事我都记下来了。”
“收起来,”俞雪琨笑着道,“我不是来查岗的,我要听你讲你的生活。”
赫斯塔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只凭口述我可能会漏掉很多细节——”
“忘记了,就说明不重要。”俞雪琨轻声道,“你只需要谈论那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合上日记本,赫斯塔再次靠在了沙发上。
她闭着眼睛,脑海忽然涌现出很多杂乱的画面,“……从哪里讲起呢。”
“可以从占据你最多思绪的人和事讲起,”俞雪琨笑了笑,“想到哪儿,就讲到哪儿,不用在意别的。”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赫斯塔谈起了十一和尤加利。叙述事件并不困难,难的是谈论感受,然而俞雪琨却总是在这一点上不断地追问,几次令赫斯塔哑口无言——她自觉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这些事发生了,那就把它们解决掉,这其间又有什么好展开的……
紧接着,赫斯塔谈起了更早时候她在文汇楼的那次偶遇,那双金色的眼睛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天天在校园里穿行,竟是再也没碰过克谢尼娅一面。
等谈论到“甘之如饴”和“雨过天晴”,赫斯塔谈起了昨晚的家庭宴会和今早有些尴尬的晨间早餐。她原本把那两个成语的发音都记在了日记本里,但现在只能凭不太准确的发音抛出只言片语。
“所以你前面问洗碗机,是为了那位徐女士吗?”
“对,”赫斯塔轻声道,“她很辛苦。”
“她有没有和你解释过‘甘之如饴’是什么意思?”
“解释了,像糖一样甜。”
“嗯……其实不完全是。”俞雪琨始终在记录的笔停了下来,“这个短语是说,当苦难来临,人们甘心承受,并感到像糖一样甜。”
赫斯塔抬起眼眸,一时无言。
时间很快从一点三十走向两点二十,赫斯塔看见俞雪琨手里的笔几乎一直在记录着什么,在她沙沙移动的笔尖下,五十分钟的会面时间转瞬即逝。
“你感觉寄宿家庭里的人对你怎么样?”
“都还不错。”
“如果让你从1到5打分,你觉得,住在那里的家庭成员对你的态度大概在几分?”
“3分吧,”赫斯塔想了想,“或者3.5,大家对我都很客气。”
“有和谁产生过什么矛盾吗?”
“和小孩儿的矛盾算吗,”赫斯塔回答,“不算就没有。”
“多大的小孩儿?”
“这么高,”赫斯塔抬起手,“好像五六岁?徐如饴女儿的女儿。”
“不算……但你怎么会和这么大的孩子有矛盾?”
赫斯塔耸了耸肩,“不知道。”
“孩子的评价对你没有影响,但你要注意孩子的家长,”俞雪琨终于放下了纸笔,“来自成人的负面印象会给你带来一些扣分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