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千煞风就像个跳梁小丑,吼出的话亦无人听得。
静静的雨声中,墨清明突然抬手一吸,两个东西从惊慌失措的千煞风怀中飞出,眨眼间到了墨清明的手中。
一个是昆仑的掌门之印,一个是半块云荒门掌门之玉。
威不可挡又如玉落般好听的声音道:“自今日起,革去千煞风掌门一职,昆仑由本尊暂时代为执掌,可有人有异议?”
什……什么?千煞风被吓得失了魂,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与此同时,漫山回荡着昆仑弟子不约而同的声音:“欢迎掌门归位!”
君泽抱着依旧昏迷的白若鬼,看着这一幕,欣慰地想,由尊上掌管昆仑,昆仑离恢复昔日的繁荣昌盛也不远了。又有些担忧:以尊上目前魂灵的姿态,不知道能撑多久?
尊上终究还是放不下昆仑。
君泽胡思乱想之际,那半块云荒门掌门之玉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望了墨清明一眼,他立刻会了意,点了点头,便带着白若鬼飞速离去。
这边,千煞风绝望了般双目无神地跪着。这才风光了几个岁月,竟又要被打回原形了吗?他不要过回以前处处被人欺辱的日子,他不要啊!
墨清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冷漠的目光,冷漠的口气,“记得你初来昆仑时,可不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眼眸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剧烈颤动。千煞风不语,只有沉默的哭笑不得。
当初来昆仑的他,是抱着伟大的梦想,一心为复活母亲。然而,经历了这十年的现实折磨,他终究认清了何为痴人说梦。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害怕,开始彷徨,开始退却,变得这般不堪入目。
是现实太残酷了,还是他太软弱无能了?
曾经的人啊,都去了哪里呢?
墨清明将千煞风慢慢扶起,目光中微有一丝温柔之色,挥袖离去时,开口道:“这个昆仑,你尚无能力执掌。你可在这里小住几日。几日后,会有地府的人过来接你。应是你父亲派来接你的。你父亲欠你的,大抵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偿还。”
千煞风却再次跪了下来,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肆意蔓延。
父亲?他何来的父亲?从小到大,他只知道因身为那个人的儿子,害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的罪!补偿?那个从小到大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的父亲,拿什么来补偿?!
风雨越来越大,淹没了一切。
三日后。
云荒门。
一间破旧的柴房里,白若鬼从一场场过往的噩梦中惊醒,瞪大了赤红的眼睛,缓和了许久,方冷静下来。
周围很是安静,安静得很是陌生。
白若鬼将将站起,木门突然知啦一声打开。
白若鬼抬头望去,只见门前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小少年,大抵十来岁的模样,清秀可爱,俊美无暇的五官,竟与她的一位故人很是相像。
此刻,门前的少年见白若鬼醒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端着一盘糕点进屋,开心道:“你终于醒了。师兄们让我给你送吃的过来,我还担心你没醒来呢!”
声音也好熟悉,白若鬼有些发呆,终于想起来这个少年像的是哪位故人了。
“我叫卫念卿,你叫什么?”少年的声音如同提醒她一般回荡耳边。
卫念卿,卫念卿,卫念卿……
她终于想起来了,一直紧绷的弦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血泪再也忍不住蔓延。
那个除了父亲以外,唯一真心爱过她,给过她温暖的人,她竟然差点把他忘了,她怎么可以把他忘了。
不能哭,不能哭,眼睛快要瞎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自己不再流泪呢?
“你怎么哭了?而且你的眼泪,竟然是红色的!”少年惊讶道。
白若鬼连忙擦干眼泪,闭着眼睛,“我……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感伤而已。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认真地回答:“卫念卿。卫是守卫的卫,念是思念的念,卿……嗯,卿是……我忘了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再次听到卫念卿这个名字,白若鬼再次心头一痛,蹙着眉头道:“是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少年想了想,“嗯……是拾到我的师兄们帮我取的,他们说有人托梦给他们,让他们给我取这个名字。”
听到此,白若鬼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定神地看着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心中已经猜到这个少年定是他的转世了。
没想这一世还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