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文天枢不由得微微动容,不明就里道:“不对啊,那些兽妖魔王不是专门抓捕猴子食用的吗,怎才过了半年工夫就转了性,争相地给大师兄进贡,是何道理?哦,我明白了,想是大师兄回转花果山,让这些兽妖魔王想起了他先前的恩德,才会争先恐后地给他进贡,齐天大圣的威名果真不是盖的。”
猴子一听直乐得眉开眼笑,摇头摆尾,很是受用道:“那是,俺老孙自打在山间称王,那些魔王兽妖没有不望风拱服的,齐齐地拜俺为尊,每年献贡,四时点卯,随节征粮,不敢有须臾怠慢。当时听闻俺回归花果山,争相地前来拜望尊颜,却也在情理之中。”
八戒听了老大地不屑,没好气地鄙视道:“你就吹吧,必定是你在山间作威作福,手段既强,心肠又狠,那些妖魔慑于强势,才不得不委曲求全,拜倒在你麾下,心中何尝不仇视怨恨于你?不然也不会因为你被如来佛祖降下的五指山镇压,人未身死,声威犹在,那些兽妖魔王便挥兵反抗,专门抓捕你水帘洞的猴子,剥皮吃肉,尽情受用,想是平日里被欺压得太狠,一旦报复起来,未免有些儿过份了。”
“俺老猪也是从他们进洞时那浑身颤栗、诚惶诚恐的样儿,才看出了端倪,不过那些欺负过小猴的妖魔们自知罪大,居然背着大刀,肉袒着前来领罪受死,却也着实夸张。唉,这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三藏闻言立马就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悟空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不会是扯出了棒子,把他们都给结果了吧?”
八戒连连摆手,不紧不慢道:“那倒没有,真佩服猴哥这一手,戏演得实在逼真。见那班妖魔过来请罪,猴子立马扯出耳朵里的如意金箍棒,恨恨地指着他们呵斥道,呔,俺把你们这帮不开眼的孽畜,若依着俺老孙平日的脾性,纵然你们有九个脑袋,也都打成了齑粉。现如今俺已入了沙门,本着普渡众生、慈悲为怀的理念,便可饶了你们性命,只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是愿意挨打,还是愿罚?”
“话一出口,一众妖魔直听得目瞪口呆,喜出望外,一个个倒身在地,磕头如捣蒜道,多谢大圣,多谢大圣爷爷不杀之恩,我等只是愿罚,愿罚。”
“这一切早在猴子的预料之中,当下装腔作势地咳嗽几声,点头道,既是愿罚,就需得花钱买命,只可怜俺们这般的穷乡僻壤,实在没几样值钱的物事。俺老孙却不为难你们,各回洞府去好好地寻找一番,若找到值钱的,便拿来进献本大圣,俺们这过往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众妖魔闻言愣了半晌,俯身在地,哭声震天道,大圣爷啊,非是我等不愿进献珍宝,实是没有啊。只因大圣大闹天宫之时,与那妙上天庭争斗,有二郎真君下得凡来,放一把三昧真火,烧尽了方圆数百里花果山的花草树木,将整座海岛烧得遍地焦黑,伏尸遍野,满目狼藉。那二郎还下令他部下的三千草头神将搜山,只抢夺搜刮我等妖众手中的奇珍异宝,进献给李天王的十万天兵,以保全我等性命。”
“我等虽则被抢,亦感念二郎爷爷的全命之恩,并不十分怪他,只是身边虽有些值钱的宝物,已于彼时被抢劫殆尽,何能流传至今?我等生活在此数百年,虽也忌惮着大圣爷爷的威名,只是放眼花果山满目焦黑,果木不生,巡山遍处,无物可食,却不由得记恨起大圣爷来,深怪你骄横狂妄,不自量力,无端地惹怒上苍,才害死了这许多生灵,降下了这般劫难。”
“想及于此,我等禁不住心怀愤恨,再加之腹中委实饥饿,便再也顾不得花果山猴子为尊的铁律,结成同盟,手操刀兵,前往攻打水帘洞。没有了大圣爷的护持,洞中猴群虽众,手段亦极为高强,自也不是我等饥饿暴怒之兵的对手,经过几场恶战,我等终于攻陷水帘洞,抓得数百猴兵,架上火炉烘烤,尽情地饱餐一顿。”
“盘结在心中数百年的禁制终于被打破,我等吃得畅快,往后但遇到肚饿之时,便漫山遍野地寻找猴子食用。这一晃就过了数百年,山间的猴群经过我等的捕食,变得越来越稀少,直到有一日忽然便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半只猴子的踪迹。我等找寻不到食物,原本坚不可摧的同盟开始瓦解,各方势力开始火并,胜利者存活,失败者即变为了盘中餐,如此血腥残暴的画面一再上演,又连绵持续了不知几百年。”
“直到那一日大圣爷横空出现,使用大神通将山林洗绿,腐水复流,方圆数百里花果山才得生机。然而生物的生长都需要一定的过程,无法在短时间内繁衍出大量的食物,我等在此食花觅果,啃草吃皮,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而今闻得大圣爷回归,我等虽知必死,心中感念爷爷的活山复水之恩,勉强地搜山寻得了这许多食物,腆颜前来进献,若再要那值钱的珍宝,恕我等无能,委实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