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风冷得刺骨,他们此刻的心却是暖洋洋的。
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陆峋深深地凝视她的双眸,黑瞳比夜色还深沉,眼底蛰伏的狼蠢蠢欲动。
年阳下意识地同时绷紧了手指脚趾,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到连呼吸都不太稳了。
陆峋的喉头轻轻嚅动了一下,最终理智还是打败了冲动,蓦地移开视线,只用脸颊在她的侧脸轻轻蹭了蹭,附在她耳边,嗓音低沉而撩人心弦:“欠你的这五年,我用一辈子来还。”
他像是沉迷于这样的耳鬓厮磨,又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喃道:“不会再放开你了。”
盼了那么的答案,终于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年阳的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伸手抱住他的腰,带着哭腔问道:“说话算数?”
“我说过,”陆峋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而严肃,“答应你的,我就会做到。”
年阳将下巴搁着他的肩上,望着前方黑沉的夜色,目光微微闪烁,欲言又止。
见她良久没反应,陆峋问道:“怎么了?”
她轻轻抿了抿唇,迟疑地问道:“这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犹记得小学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期末考试的前一周,陆峋的脾气就突然暴躁了起来,浑身是刺儿,又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谁也不见,谁也不搭理,天天逃课,动不动就打架带着一身伤回家,好像有发泄不完的怒气。
年阳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想去找他,却被张女士拦了下来,严厉地训斥并警告她,陆峋天生反骨,禁止她再找他玩。
那年暑假,她曾偷偷溜出去找他,但被他拒之门外,接着被赵女士反锁在了房间里,好几天不得出门。
她还以为会被一直锁到开学,按张女士的脾气完全做得出来。
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她就被放出来了。可却从林嫂那儿听说,陆峋已经被送回他的亲生家庭去了。
年阳无法接受陆峋就这样不告而别,多次向陆峋的养母朱云雅打听他的亲生家庭在哪儿,朱云雅只说,陆峋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就这样敷衍过去了。
结果没过多久,她便看到朱云雅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再后来,荣屿就出生了,取代了原本陆峋在家里的地位。
认养的孩子,终究比不过亲生的……
三岁以前,陆峋是由他的亲生母亲抚养的,生母的日子过得不好,就拿他当撒气桶,每天打骂是家常便饭。后来,生母遇到了一个男人,开始打扮得花枝招展,每天光顾着与男人约会,心情好了,也不怎么打骂他了。就在他以为状况逐渐好转时,生母却嫌他是个拖油瓶,将他送进了孤儿院,自此下落不明。
后来,他先后被几个家庭领养,最后皆因他脾气乖戾而重新送回孤儿院。
在他五岁时,孤儿院门口停了一辆军绿色的车,所有的小朋友都好奇地跑到大门围观,唯独他无动于衷。
当时,年阳刚好从幼儿园放学,半路上林嫂停下来帮她买棉花糖和一些零食,她就站在旁边等着。不经意看到熟悉的车停在附近,她好奇地走过去往大门里一看,看到荣振宇夫妇正往里走去。
年阳这才注意到一个男孩,一脸漠然地独自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一张乒乓球桌上,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寒风中,身形萧瑟,冷得发抖,却紧抿着嘴唇一脸倔强地硬撑着。
兴许是坐在球台上的男孩太过与众不同,荣振宇进门后,就径直向他走去,微微弯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陆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默不吭声。
在他抬头的同时,视线正好瞪着门口的方向,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女孩,似乎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像只小绵羊似的缩了下脖子,乖巧地微微低头,过了一会儿又悄然抬眸瞄向他这边。
荣振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拿在手里转了转:“喜欢枪吗?”
陆峋还是不说话,但是双眼已经发亮。枪支器械对于男孩子的吸引力可想而知,他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真枪,现实生活中只摸过玩具枪。
“真枪?”这是陆峋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冷而涩,就好像很久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一样。
“嗯。”荣振宇淡淡一笑,“愿意跟我回家吗?我可以教你练枪。”
闻言,朱云雅一个头两个大,蹙眉提醒道:“你在挑儿子,还是挑部下?”
“我喜欢这孩子。”荣振宇站直身子,果断地决定,“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