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秋尊者随手丢出个青葫芦,看着顾良仰头只顾猛灌,心下生出几分不满,督促道:“喝水时别懈怠!奔袭前还记得运转真气,怎么现在就不记得了?”
顾良捏一把湿哒哒的衣服,喝完葫芦里的水,抱怨道:“我出了这么多汗,一时忽视也值得体谅吧?”
“体谅?等你将来斗法受伤时,断了气脉运转便是自绝后路,到那时你便乞求对手体谅吧!”桑秋尊者冷哼一声,眼眸阴沉,五官中透出股阴狠,轻扫眼顾良,扫得顾良脊背发凉,心下不妙,忙催动本命真气从地上跳起来,哈哈一笑,道:“不是说要去这林中道观吗,快走吧,我还得学五行换气法呢。等锤炼够气脉,便不会忘记运转真气了。”
两人起身,顾良又随桑秋尊者走到一潭小湖边擦洗更衣,之后便走去灵安观,在观内借了间空屋住下。这时的顾良已觉腹胃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恰巧观主经过,便由观主带领前往食堂,顾良一人便点了两份饭,狼吞虎咽间充实着自己的肚子。
时值晌午,食堂中除顾良两人外,也坐着些其他食客。顾良正大快朵颐,忽听左方传来一声轻笑:
“呦,这观内餐食居然还有肉?”
说话者语气轻佻,透露几分嘲讽。顾良对其不以为然,道家又不是佛家,不戒荤腥肉,便是所谓辟谷,也得在筑基期之后,不是凡俗道士能做到的。
顾良夹起一片菜叶往嘴里塞,又听一人道:“这是道观,又不是寺庙,不忌荤腥。”
“说得像寺庙便忌荤腥一般。”又有人加入对话,“你们是没去过永平城,我亲眼见那城中寺庙的和尚吃肉!嘿,就那明着破戒的假和尚庙,要钱时竟也委婉遮掩起来,说什么礼佛、功德、经文之流。面上委婉,里子可直的很,一柱香功德就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似乎也不多?”
“不多?嘿,自然不多!”前者冷笑两声,“街边卖炊饼起早贪黑一年到头能存下十两,那一柱功德只要五两,一年辛劳就能换来两柱功德,这岂不是天大的便宜!”
“念佛便要诚心,诚心自然添有功德!你怎敢这般颠倒黑白、抹黑佛门——”
左方骚动起来,顾良则听得诧异。虽说他没怎么出过净林门,却也知天下道门间清静和平,本料想佛门也该如此,怎听到如此传闻?顾良愕然看向桑秋尊者,问道:“是真是假?”
桑秋尊者嗤笑一声,随意布下障眼法,道:“凡间佛寺么,有几个好东西?蓄私兵、占良田,佛田租给佃户时的租子可不含糊。十二州也就西圣州是正统佛门,他们念的乃是云隐寺悯善祖佛,是位得道真佛,州内又有云隐寺约束,自然不会如凡间那般污浊不堪。”
“得道真佛?”顾良咀嚼着这个词,先是觉得不对劲,顿生疑惑,“佛门又不是道家,怎么得‘道’?”
“佛便不是道了?”桑秋尊者饶有兴致地反问一句,见顾良仍是一头雾水,先是揶揄了顾良一句“早慧”,随后才道:“天道乃天地自然,万物至理,众生敏慧者皆可修习。当今佛门修‘真佛’,其修行之法传承自悯善祖佛。而悯善祖佛从何处创得此法?自然也是天地自然间,其依循之道称作‘佛’,便是‘佛道’。”
顾良恍然大悟,甚至觉得天地都清晰了不少。此时已有道观弟子劝开争吵的两人,避免争吵演化为干戈辱骂。
顾良正看着热闹,又被桑秋尊者催着快吃,心想该是吃完后要教授五行换气法了,便风卷残云般将剩下饭菜塞进胃里,与桑秋尊者一同离开食堂,兴奋问道:“下午便能教我五行换气法了?”
桑秋尊者白一眼顾良,“凡人不知修士存在,只当作是没见过的呼风唤雨的仙人。身处凡俗间,你平日说话小心些,免得让他们听了去。”
“这不是有宗主你吗?”顾良说到这里,装模作样摆好架子,学起桑秋尊者的口吻,“‘我想让他们看见时,才让他们看见;想让他们觉得我们怎样,就让他们觉得我们怎样。’当时我在路上奔袭时,你可是这么跟我说的。”
桑秋尊者微微颔首,又道:“我们在此小住一月,你共有三件要紧事。”
“三件?”不是就学一个五行换气法吗?
“五行换气法是其一,但你初学此法,总有气脉疲惫时,正好学一手画符消磨时间。画符好学,也就只要引动灵气、背记灵纹、再学会封灵,每日学上一个时辰,一月后便足够你炼气使用了。”
说话时,两人已回到借住的屋中。顾良关上门,自觉给桑秋尊者倒好茶,再问:“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桑秋尊者坐到椅子上,伸手招来小杯,晃着其中的半杯热茶,随意道,“这观中有只阴魂,你用这一月时间把它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