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这是十天后觅灵会上推出的展品览录,请尊者过目。”
觅灵阁主馆之中,管事魏不盈将三张硬纸恭敬递给轻水尊者。他见后者格外仔细地看着纸上的娟秀小字,便为其添上茶水、焚点沉香。待轻水尊者看到第三页,魏不盈才开口道:“尊者,这览录上的东西,除了三件极品法器之外,都——”
“无妨。”轻水尊者看完览录,确定了其上展品引不来什么风浪之后,双手将三张硬纸递回给魏不盈,“魏主管大可放心,出不了什么岔子。”
“哎,好嘞!”魏不盈附和着赔笑,“有尊者这句话在这里,可比我们左右瞎忙活好几日都管用得多。”
轻水尊者伸手招过桌上的清茶,神色怡然地看了看茶色、嗅了嗅茶香,轻抿一口,再将杯子放下,道:“门内的晚辈这几日借居贵阁,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给魏主管添了不少麻烦。”
魏不盈为轻水尊者添上茶水,再透过雕镂的桂木窗台看着楼外坊市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道:“坊市间讲究一个品类,叶道友携宝而来,添得许多奇色,反倒是我们还期待叶道友的光顾才是。”
轻水尊者沉默片刻,抬手唤出一颗桌子大小的水球,悬在空中。魏不盈闭口不言,看着轻水尊者于观察思索间将一份份碾好的颜料细细撒入水球里,看着那碧、蓝、红、青的颜色在水中扩散。轻水尊者又将一张白纸覆在水上,白纸立即洇了水,紧贴在水球表面。他伸手在水球底搅动了一下,那水里的颜料纷纷如受惊的鱼群般游动起来,一点点落在纸上,渐渐的,水中的颜料竟自发地绘出一幅街市易物图来。
“这……”魏不盈轻吸一口气,又迅速闭了声息,不敢打扰。觅灵阁在散修间搜寻珍奇,魏不盈作为觅灵阁的管事,各类雅趣见得不少,在池塘湖水中覆水作画也不是没见过,但他却没见过当空凝出一团水珠,然后伸手去搅水的。魏不盈心想这也太不雅致了,又念及轻水尊者的身份,只静静去看,不曾想轻水尊者之后再无动作,只看着水中的颜料随一次搅动后的水流肆意飘荡。
覆水作画竟不使灵力?魏不盈看见越来越多的颜料落在画上,那幅易物图也愈发栩栩如生。他正欲开口奉承,忽然察觉轻水尊者已皱起眉,再朝画上看去时,原本精细的笔触上已蒙上三两道偏差不小的颜痕。
那些画印越来越歪、越来越混乱,最终使先前精巧细致的画作蒙上了一层滑稽的晦幕。轻水尊者轻叹一声,将画纸从水上揭开,他灵力一展,纸里洇入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剥离出来,将那幅毁了的画作放在桌上。
魏不盈看着画上原先细腻的笔法,嗟叹一声,道:“可惜了……”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轻水尊者再次伸手到水球里搅了一下,“没什么可惜的。”
“尊者有雅致作画,为何后来不护画呢?”
“我没有在作画,而是在修炼。”轻水尊者盯着水球,“作画的是它,不是我。”
“修炼……”魏不盈低吟一声,脸上露出钦佩与释然,不再细究。他晓得这是在悟道,但是他已断了元婴的仙缘,这悟道于他已无益处。
…………
顾良在坊市中修行归元观息法已有近二十日,随着觅灵会的接近,坊市间的修士也越来越多。顾良靠观息法见到不少小偷小摸、义气相争、传音威慑、灵力挤兑,二十日间的练习也叫他将归元观息法使得愈发熟练,对旁人的预测与估计也越来越熟练。
二十天里,顾良与徐天在坊市的静坐已成了附近闻名的怪人,也有人将两人当做售卖奇物的诡异童子,在两人跟前一连等了七八天,本以为能获得什么非同寻常的机遇,却碰了一鼻子的灰,被周围人嗤笑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