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并未直接坐下写字,他踱着步走到书架前,细细看着线装成册的书页和作封面用的树皮。
抄录这些书册用的纸只一般,有几本时日久远,已然泛黄。做封面的树皮上附有灵气,要么是从灵木上扒下来的,要么是添了防虫防蛀的小术法,顾良的猜测倾向于前者。书册的线脚细密齐整,每册线装的手法都一样。
顾良啧啧称奇道:“你这儿书还真不算少啊——”
说着,他便想从书架中抽出一本翻阅看看里面的文字。
涂郎并未阻止顾良,只是淡淡说道:“若是你留下的那段文字和这里记过的重复了,我可就不放过你了。”
顾良手一顿,没再伸向书册,转而整了整自己的粗布麻衣。他朝涂郎讪讪一笑,道:“我不看,不看了,这总行了吧?”
涂郎轻哼一声,皱了皱鼻子,眉间有两分笑意。他从窗台前拿来一盏小灯,指间捏出一点狐火将其点燃,随后将小灯放到桌上,道:“屋里有些暗,便用这盏灯吧。”
修士、妖兽哪个不会灵视,还要这灯?顾良眯了眯眼睛,悄悄运起护体真气,并引动心火。
徐天颇具雅致,他向涂郎轻声道一声谢,将小灯挪近了些,又伸手铺平面前的纸张,拿一块石头做镇纸。涂郎对徐天的认真十分认可,又抬起眸子看向顾良,道:“请吧。”
顾良没动,只扭头眯着眼望向屋外远处。涂郎随即望去,妖力一展,晓得是有一股靠近的妖兽碍了顾良的心情。
抄录书中顾良只能算作添头,若是寻常情况,涂郎肯定懒得理会顾良的那点不情愿。但是顾良修为高,气息又中正平和,涂郎看得出顾良因循的修行之法品阶应当不低。如此一来,顾良在最初修炼时记诵的口诀便令涂郎感到好奇了。因而涂郎虽有些不耐,却道:“我出去片刻。”
说罢,涂郎走出屋子。顾良神色一动,立即来到桌前,伸手捏灭了灯上燃的狐火。
徐天有些诧异,又隐隐察觉到顾良风平浪静下的谨慎,不禁瞪大了眼,轻唤道:“阿兄……”
“这灯太暗了,我换团亮些的火。”顾良说着,燃起一团火,然后坐到椅子上,随意扒了扒纸,正准备拿笔开写,又发现徐天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便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徐天认真道:“我看看师兄打算写哪一段。若是与我重了,我便换一本抄录。”
“换一‘本’?”顾良摇摇头,“这里的书册都颇薄,何必用一‘本’?写几篇便足够了。”
徐天摇摇头,正色道:“助人做学问是好事,能尽一份力,便尽一份力。”
“那得写多久?”
徐天怔了怔,遂挠挠脑袋,道:“少说得有四五天吧……”
顾良哈哈一笑,“不妨事,也算作是在禁区中游历,难得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