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干脆利落地为自己一炷香前遭受的追杀了仇,盈仪尊者看在眼里,犹豫了片刻,出言道:“你和你宗主一样,心思都重。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宗主能成长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你还是要好好收束自己的心思。”
“弟子知错。”顾良态度诚恳,毫不倨傲刚愎。
“抬起头来吧。”盈仪尊者道,“你行事果敢坚决、胆大心细,不算坏事。”
“谢师伯。”
盈仪尊者又看向武原大师,道:“这阵法动静不小,我们一同离去吧?”
“也好。”武原大师双手合十,遥遥看向阵法之外,单心正在那里侯着。
待单心诵了悼文佛经,说一句“归好安好”,一行五人结伴离去,路上未遇妖族纠缠,也没有禁区深处的大妖出来。在离去的路上,盈仪尊者谈些阵道,武原大师则论佛学。两人皆通晓高深理法,由阵论佛也能说得许多相互印证之处,妙语不断。单心晓佛法、徐天研阵道,都能从前辈交谈中觅得许多启发,唯独顾良对佛法一窍不通、对阵道一知半解,他跟不上论道辩难的思路,听懂的地方寥寥无几,一路茫然。
飞过禁区外那条妖气错杂的浊水河,几人告辞。武原大师携单心回西圣州云隐寺,盈仪尊者则带着顾良与徐天至近处的一个偏远小镇,询问顾良之后安排。
…………
单心数次看向武原大师,欲言又止。最终,单心开口问道:“师叔,你怎么来了?”
“小禅师让我来的。”武原大师答道。
小禅师……单心的脑海里出现了那道明净的身影。
武原大师继续说道:“小禅师说你将遭难,指名了时日和地方,请我来帮你。”
单心向武原大师俯首躬身,道:“多谢师叔。”
武原大师摇摇头,让单心别急,接着道:“小禅师待你宽仁,已惹寺内许多弟子不满。不论如何,你终究是云隐寺弟子,寺内的戒律清规不可不守。我看你这一路不忌酒肉荤腥,坑蒙拐骗,回去之后,我将如实上报戒律堂,你自觉去后山面壁罢。”
单心一下子苦了脸。
…………
在禁区中历练了两三个月,离开前还被一只融道入丹的大妖追杀,再见到阔别已久的人烟,哪怕是个边缘郊镇,看着那歪歪斜斜的泥泞小道从杂草间辟出、有几个悠闲的百姓拿着农具在小道上走过,身心俱疲的徐天依旧觉得松了口气,只想懒懒地坐在山丘上,望着百姓与天色不停往复。
这镇子上有几个游侠儿在调戏妇女,还谋划着劫掠绑架的事,不是很安宁啊……顾良微微皱眉,盘算着是否该出手整治一下凡间的宵小。虽说净林门门规不许弟子干扰凡间社稷,可从道义上说,杀群奸淫妇女的败类总不算坏事。没怎么犹豫,顾良决定等盈仪尊者离开后就把这几人杀了。顾良自忖以他的潜力和地位,在凡间杀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
一边想着,顾良一边回复盈仪尊者道:“弟子还想多游历一阵,就不随师伯师弟一同回去了。”
徐天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又慑于在附近的盈仪尊者,便没说话。
盈仪尊者笑着替徐天问出疑惑:“你不是说你宗主给了你两件护身法器,等法器在禁区中损毁之后就能回去吗?现在你的两件法器都损毁了,怎么不回去了?”
“我宗主给我两件法器,不是为了让我平日防身,而是为了让我第一次来禁区时,在深入历练的生死关头有保命的手段,不至于只招惹些修为远弱于我的妖兽。”顾良笑着看了看徐天,继续答道,“按我宗主的意思,法器是为了更好的历练,往后再去禁区他肯定就不会给我法器防身了。此刻我虽没有防身的法器,只要历练有效果,有没有护身法器都是一样的。正巧我还未尽兴,等炼化了这个之后——”顾良扬了扬手中的蓝色怪剑,“再去禁区中闯一闯,也不错。”
盈仪尊者微微颔首,明白平收了个上乘的好徒弟,有些羡慕、也有些叹惜。童子心性难免顽劣,如徐天这种勤勉奋进、自觉谦逊的已是佳徒,而顾良这般会自己揣度长辈忧虑、并将这揣度用于正道的更是难得。
盈仪尊者精研阵道,年轻时古板守规,错过许多事,徒增不少懊悔。此刻见到顾良如此心性,正是他希望自己在年轻时能具备的,心中不免升起后生可畏的感慨。
想到这里,盈仪尊者一时没把住分度,越界指教道:“你心思上乘,千万不能依仗心思懈怠修行。我观你在阵道上天分颇佳,往后不妨来佲灵山寻我,我也能指教你一二。”
“谢过师伯好意。”顾良只是敷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盈仪尊者点点头,遂将顾良留下,带徐天回净林门。
返程飞了一阵,徐天犹豫地开口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