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堕落的日子让人上瘾,八贝勒头一次体会到在宗亲宴上不用照顾人有多舒服。
不用照看年幼的弟弟,不用为皇伯皇叔执酒,不用听人发牢骚给人出主意,更不用面面俱到尽量不冷落任何一人。
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甚至都不需要有表情,用膳喝酒,欣赏歌舞,如果没有那么多跑过来和他喝酒的人就好了
九弟开的好头,十弟、十四弟、五哥、四哥、大哥、七哥、十三、十二、三哥、保泰、讷尔苏
这份爱护之情他收到了,但这些人真的不是在逼迫太子吗,逼迫太子主动来关心他这个弟弟。
八贝勒没往斜前方看,但也知道太子此时的表情一定不怎么好看。
恰好,因为隔着过道还隔了几个位置,太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不清楚老八的表情,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老八此时脸上一定强撑着笑意,再是难堪,也会笑脸迎人,像青楼里刚开始接客的女妓,不得不忍受屈辱,谁让她们身份卑贱呢。
这些人为什么当着皇阿玛的面排队跟老八喝酒,不就是为了安慰老八,觉得老八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老八不能生甚至不是男人的流言,在场有些人也是怀疑甚至相信的吧。
如果不是凌普调查,他们也不会发现老八这么多年就只有郭络罗氏这一个女人,大婚之后没有,大婚之前也没有,就连官场上送的歌姬舞姬,老八都是不收的,露水之缘都没有过。
老八是不是个男人,只有郭络罗氏知道,而在安王府金尊玉贵养大的格格会不能生养吗。
郭络罗氏的脉案凌普拿到了,根本就没有病症,健康的不得了,老八的脉案却只能找到以前的,而老八上一次生病看太医还是康熙二十七年,老八才七岁,那时候的脉案说明不了什么。
为此,他还特意动了一条从来没动过的暗线去询问老八那日到底是怎么求皇阿玛的,果不其然,不能生的人根本不是八福晋,而是老八,御医亲自诊的脉,老八肾气虚弱,还虚弱到了药石无医的程度。
啧啧啧,就这样的身体,也配与他争。
等到老八那里没人了,太子方才端着酒杯起身走过去。
“多日不见,八弟倒是改了性子,往年都是你主动向孤敬酒,今日孤主动来敬你的酒,希望你新的一年保重身体。”
这里毕竟是保和殿,皇阿玛还在上头,太子到底是把那句早生贵子咽了下去。
“多谢太子关心。”八贝勒面色平静的饮下杯中酒,对太子,和对之前的兄弟堂兄弟们没什么不同。
太子本身是来看笑话的,没看到倒也不觉失望,老八的养气功夫向来厉害,从前能跟条哈巴狗似的四处巴结,如今佯装平静也不是难事儿,反正已经被揭掉了面皮,莫说这大殿之上的人,整个八旗还有谁不知道堂堂八贝勒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少喝点,孤刚刚还祝你新的一年保重身体,多喝酒对身体可不好。”太子眼神漂移,看向老八的下三路,意有所指的道,“都这样了,日后就不要喝酒了。”
但凡是个有皮有脸的人,怕是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也就老八还能招摇。
八贝勒有将近两个月不在京中,他知道流言的内容,但不知道这流言传的有多广,加上后续一些看起来板上钉钉的证据传出来,好像已经把他不能生之事砸实了。
不等八贝勒说什么,九阿哥就已经先坐不住了,直接拿着酒壶冲过来。
“臣弟今日也要敬太子,祝太子爷南巡伴驾愉快,也祝太子爷新的一年里胜友如云。”
做出那样的腌臜事,如今还跑过来挑衅,是,八哥是不是打算带他们再争了,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太子如果不想四面皆敌,最好不要总是犯贱。
此时康熙还未至,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太子、九阿哥和八贝勒身上。
直郡王眉头紧锁,犹豫自己该不该过去,他倒是不怕得罪太子,早就不知得罪多少回了,他是不想在外人眼中让老八和他被绑定在一起,若有朝一日他大事不成,老八是可以让他托付额娘和妻儿的人。
他与太子相争这么多年,到现在其实心里已经有预感了,他能成大事的几率太小了。
十阿哥却是毫不犹豫的奔过去,站在九哥身旁,十四阿哥紧随其后。
来宫中赴宴之前,八贝勒想的是告诫曾经跟随他的人,老实老实再老实,但是这会儿,都被人骑到脖子上羞辱了,还老实什么,他是想过安稳日子,但可不是吃亏受气的安稳日子。
“九弟你应该祝太子爷万事顺利才对,因为太子爷早已胜友如云,志同道合者遍布,这宫里宫外梁谙达都对太子关心有加。”
能被八贝勒称为谙达还姓梁的人,还能有谁御前总管太监梁九功,那可是打小就伴着万岁爷的人,那是日夜都陪在万岁爷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