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录音笔很小巧一支,是旧款,早就淘汰了,现在市面上都不一定能看到,助理看到录音笔皱眉喊道:“黎总……”
黎穗捏着录音笔,眉头稍沉,她侧脸绷着,转身进办公室,助理想跟上,黎穗说:“去把下午开会的资料准备好。”
助理低头:“知道了,黎总。”
黎穗走进办公室里,她办公室和黎言之是对应的,布局差不多,只是她将书柜改成收藏柜,里面放满各个年份的红酒,她走到收藏柜旁,打开锁,最里面有个红酒盒子,她哆嗦手拿过来,打开扣子,里面赫然放一支录音笔,和刚刚收到的这支外形一样,是同一个型号。
那支录音笔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眼,里面就是她丈夫出轨的证据,是她噩梦的开始。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找是谁给她寄的录音笔,却查不到线索,还以为这是她到死都不会知道的秘密,现在居然冒出同样的一支录音笔,肯定是同一个人,她知道,这肯定是同一个人寄过来的。
那这次——又会是什么。
黎穗心尖一跳,联想到最近黎言之的反常,心头陡然升起惧意,这种直觉来的强烈,慌的她差点没攥住录音笔。
落地窗外雪花洋洋洒洒,下的比昨天还大,那些雪花沾在玻璃上,温度过低,居然没有融化成水,而是贴在玻璃外,犹如折纸,一朵一朵,黎穗低头看旧的那支,点开播放,里面没有声音,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坏了,她放在窗边的茶几上,看另一支。
轻巧的录音笔在她手上有千斤重,沉的她快要握不住,黎穗面容严峻,神色凛起,一双厉眼死盯手上那支录音笔,想一会还是按下播放键。
“黎穗,你真是我手上最优秀的棋子——”黎穗手一哆嗦按在暂停键上,她脸发白,浓妆盖不住她惨白脸色,最优秀的棋子?
棋子?什么棋子?
还有这声音很耳熟,她肯定听过,是谁?
黎穗拧眉,脑子昏沉,想好几分钟都没想到是谁,她咬牙按下的播放键,继续听。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是谁给你寄那支录音笔的吗?”录音的人轻笑:“是我。”她声音稍低,不沉,透着温柔和优雅,黎穗电光一闪,想起一个名字,还没证实录音笔里的人说:“我是唐韵。”
“啪!”录音笔砸在地上,没坏,电流刺啦一声,声音突然尖锐,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妈!妈!救我!救救我!妈!妈!”
“行明!”黎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急切拿起录音笔:“行明,行明!”
她儿子!是她儿子!唐韵怎么会?
黎穗神经被尖刺猛地扎到,痛的她脸惨白,无力瘫在地上,抱着录音笔恸哭:“行明!”
“黎穗,你儿子和你一点都不像,他太懦弱了,懦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妈!妈!啊!”
长久一声尖叫,黎穗整个人倒落地窗旁,唐韵温柔声音如刀,割开她心里溃脓的伤口,唐韵说:“黎穗,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是我最好的棋子,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我给你丈夫送了小礼物。”
小礼物?礼物?!
是唐韵!
是唐韵让秘书勾引她丈夫!
是唐韵害了她的行明!
为什么!黎穗咬牙:“唐韵!”
“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唐韵温和的笑:“因为这是你们黎家欠我的!”她声音逐渐褪去温柔,变的尖锐:“是你们黎家夺走我丈夫和我女儿,这是你们欠我的!”
丈夫和女儿?
黎家夺走的?
黎穗瘫在地上,神色麻木,录音笔里电流刺刺响,还有唐韵时而温柔时而尖锐的声音,她没有明说和黎家的恩怨,黎穗听得神色恍惚。
“是你。”她精神集中不起来,拼命想其中弯弯绕绕,耳边却只剩下陶行明对她的呼救:“妈,妈!救我!”
“是你。”黎穗双手慢慢蜷缩起,双目腥红,里面布满血丝,原本就消瘦的五官很狰狞,面目怵人:“是你,是你害了行明。”
是唐韵害了行明。
是唐韵害了黎家的人,害她哥嫂,害她两个侄女。
是唐韵,不是黎言之,行明的死,和黎言之无关,那她之前做的事情,她的那些怨恨和猜疑……
黎穗头疼欲裂,她双眼充红却没有一滴泪,脑子几乎要炸开,剧烈的疼让她忍不住开始撞身边的飘窗。
“砰!砰!砰!”连续撞击五六次后她狠狠用力,眼前晕眩,再没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录音笔里声音逐渐没了,电流不断,刺耳又难听,黎穗呆滞的看向那只录音笔,刚想抓过来狠狠砸掉就听到里面响起稚嫩声音。
“大姑姑。”柔软又稚嫩的童声,带着喜悦和高兴,她碰到录音笔的那只手指犹如碰到高温的油,烫的她立刻缩回手。
“大姑姑你在看什么?”稚嫩嗓音甜甜的,有笑,她听到自己温柔的回:“我在看婚纱。”
“婚纱是什么?”茫然的童声逗笑她,她说:“婚纱啊,就是最漂亮的衣服。”
“那我也要穿!”稚嫩嗓音忙撒娇:“大姑姑,我也要穿,我也要穿!”
“你还小,不能穿。”她耐心的安抚:“你要等姑姑这么大才可以穿哦。”
“哦。”稚嫩嗓音点头:“那大姑姑,什么是结婚啊?”
“结婚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日子啊,就像你爸爸妈妈。”
“那你以后不和我们在一起了吗?”
“当然不会。”她愉悦的声音说道:“我会永远和言之在一起。”
“你又哄她。”录音笔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和她冷嘲热讽十几年,是她再也没听过的柔和:“你结婚都不住一起,还怎么和她在一起?”
“谁说不住一起就不能在一起?”她笑:“我会每天过来陪言之的。”
“你就宠着吧。”黎蕴呵呵笑:“嫂子还说我惯坏她了,我看是你。”
“惯坏就惯坏,我们言之,值得。”
那时多宠溺,现实就有多讽刺。
“姑姑你们又在说什么?”
“说你坏话呢,言之,告诉小姑姑,你喜欢大姑姑的男朋友吗?”
“喜欢啊!”
“你个孩子懂什么喜欢。”
“言之是不懂,但是大姑姑喜欢,言之就喜欢,大姑姑开心,言之就开心……”
黎穗趴在录音笔旁边,想伸手去拿,眼前晕眩,意识逐渐模糊,她缩回手按头,痛入骨,黎穗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她没关掉录音笔,听里面响起稚嫩嗓音,一遍一遍喊她:“大姑姑。”
犹如万箭穿心,刹那涌上来的疼让黎穗心脏麻痹,她靠飘窗旁,无力倚着,神色呆滞。
窗外雪花肆意飘洒,在空中转一圈又一圈,贴在飘窗上,引出一个个梅花般印记,祁蔓用指尖临摹那些雪花的形状,听到身后黎言之问:“冷不冷?”
她转头,黎言之站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贴唇角边轻轻吹,祁蔓笑:“不冷。”
不冷手也被黎言之攥着,她从身后抱祁蔓看向外面,这里位置高,往下看,商铺和行人特别小,被雪覆盖,连成一片白。
祁蔓说:“下午去言星吗?”
“嗯。”黎言之抱她在怀中,问道:“下午去言星,你撑得住吗?”
祁蔓回言星的消息今早就已经放出去了,言星那边的经理打电话确认一遍,无误后发消息出去,张春山得知祁蔓要去言星中午就去闹一场,刚刚言星的负责人还打电话来汇报,说张春山不肯走,非要见祁蔓一眼,黎言之问祁蔓意见,祁蔓摇头:“不见。”
她和张春山所有前缘已尽,再见面就是对敌,她绝不手软。
黎言之看她重新燃起的斗志忍不住心跳微快,在祁蔓不注意时靠她脸颊边亲一口,一丝甜在胸口荡开,缓解她多日积攒的压抑情绪。
祁蔓转头没好气嗔她一眼:“不正经。”
“等会午饭吃什么?”黎言之问:“姑姑问我们要不要回去吃。”
祁蔓摇头:“回去太折腾,我们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