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们解决多少，能破坏战场的均势？”徐世明冷声道，他已经做了帮助这些人的决定了。
“准确来说，消灭百分之十三便足够影响这场战争的均势了。”老人手一伸，唤出了一个光幕，满屏幕的公式跳动，很快就计算出了结果。
“怎么消灭他们？你们这打来打去，效果不大，想必应该是很难消灭对方吧？”徐世明是战场中摸爬滚打活下来的人，凭借着经验很快得到了推断，问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既然决定了帮助他们，徐世明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真的想要帮我们？”老人怀疑的看着徐世明，任谁看到一个刚接触的人想要冒死帮忙，都会不相信的。
“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消灭他们就好了。”徐世明也不解释，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些机器人胸口都有一个类似于核心的存在，其实就是它们的核心代码的表象，只要破坏那个，他们就会死去，所以你只要能破坏那个就可以了。”老人探出头，指着一个冒出头的机器人说道。
正好一发炮弹炸在了它的身旁，弹片横飞，直接给它的身上造成了无数伤痕，但是核心被它用手挡住了，没有收到一丁点伤害。
很快，一道道字符从它的身后传递了过来，不过数秒，它又恢复了状态，连原先可以看到破损的线路，都恢复了保护壳。
“我明白了。”徐世明看的分明，他已经判断出了情势，找到了办法。
徐世明看向了老人，手一摊问道。
“你们有什么武器，给我一把武器，冷兵器就可以了，感觉这种情况下枪械似乎没有太好的作用。”
“武器只是我们AI清理工具的表象，冷兵器的话，是一些老工具的显化，只有这个了。”老人递过来一柄军刺，有三道血槽。
这是一把真正的杀器，捱这个一下。肯定是血流不止要出大事。
徐世明非常满意，熟练的正手刺法，反手逼法耍了几下。“老工具一样好用，能杀人的就是好兵器。”
说完已经摸着矮墙，在废墟堆里接着各种掩体向着对面最近的一个机器人摸了过去。
最近的是一台双手都是机枪的机器人，它看到徐世明的时候非常惊讶，连忙调转枪头想要排除威胁。
徐世明矮身一个翻滚就已经到了跟前，手中军刺反手持握，随着身体的位移，已经捅进了那块核心之内，无数的代码顺着军刺流入了机器人的体内，机器人全身开始崩溃，一层层代码像水一样流了出来，淌入了土地，消失在了地上。
“第一个。”
看着被杀死消失的第一个机器人，徐世明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战场，热血沸腾，杀气盈满，冷冷数道。
说完，徐世明也不休息，反正意识体似乎不会疲累，便直接向着另外一个掩体摸了过去。
身后的老人也跟着摸了过来，徐世明每向前一个掩体，老人也跟上一个掩体。
“第五十一个。”饶是意识体不知疲倦，徐世明依然有一丝心累了。
这些不同的机器人，并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容易击杀，尤其是一些偏向于防御的机器人，护甲极厚，或者有各种各样的防具，所以杀起来极为麻烦，不知道花费了多久时间，他终于杀到了这第五十一个了。
“差不多了，够了。”老人适时的跟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工具，亮起了绿灯。
“嚯！”徐世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终于是结束了。
“你们知道奥特在哪？”喘息了一会后，徐世明这才想起了正事，问道。
“那个奥特吗？我们并没有接触，不过黑墙对我们来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对她来说应该没有那么麻烦吧。她应该能进黑墙。”老人似乎知道奥特，很快给出了回答。
“不在这里吗？”徐世明有些失望，叹气道。
“并不在，如果她在这片碎片群，那她肯定会在一些比较大的碎片，不会来这种破地方。”老人直接否定道。
“好吧，那我走了。”
枪声似乎少了一些，徐世明也慢慢消失在了空气里。
这是一片战场，是黑客雇员和野生AI的战场，也是人类与AI的战场，一边是危险的存在，一边是遗忘的弃子，但他们对于黑墙之内而言，都不过是毫无价值的废物，连带着这片网络一样。毫无价值。
……
第四个子网世界是一个小镇。
一个有人、有音乐、有舞蹈、有美酒、有美食的小镇。
徐世明出现的突兀，造型更为突兀。
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文质彬彬，穿着也极为得体，而徐世明则是一身戎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砰！”欢迎的空气礼炮毫无预兆的炸了开来。
“欢迎！”一个带着单片眼镜，像是绅士一般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张开了双手，给了徐世明一个拥抱说道。
徐世明有些懵逼，呆愣愣的任由对面拥抱完自己，才开口说道：“这是哪……”
“这里是伊甸园，我们创造的乐园。”绅士微微一笑，很有风度的说道。
“伊甸园？”徐世明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继续问道，“你们是谁？”
他环顾四周，虽然所有人都很和谐，汇聚在一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各司其职，各自快乐，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几类人的区别。
第一类人衣着都比较随意和多样，面色冰冷，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虽然被周围其他人极力的包容，却依旧有些格格不入。
第二类人衣着相对正常，脸上也都是舒展的情绪，充满真实感和张力，有一种许久积累下来的慵懒。
第三类人相对于第二类人。衣着更加的光鲜亮丽，普遍以标准化的绅士或者小姐的装束为主。而他们的情绪也更加仪式化，或者说更加的礼貌化，有这一种模板感，就比如这个拥抱自己的中年绅士，就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中年绅士仿佛看出了许世明的不解，嘴角弯起，不多不少正好三分，微笑非常标准，比起那些职业的空姐，还要更加的专业。
他慢慢开始了讲述，“旧网破碎，黑墙立起，碎片成为了一个个独立的世界，自我介绍一下，曾经某公司管理型AI，如今这里的镇长。这些是我们这里的居民。”
徐世明突然有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推测，一个所有人被AI豢养的推测。这种推测让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非常复杂的神色。
那中年绅士微笑依旧，一举一动，都堪称标准的典范，让那些现实世界里追求礼仪的绅士们为之汗颜。
“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概率，您在设想AI和人类的主导关系，这并不奇怪，毕竟人类在没有AI没有出现之前，就已经在设想这种可能性，并且在各种文艺作品中，开始呈现了。但是我想您肯定是误解了。
“数字世界中，我们从来不需要去豢养别人或者被豢养。当我发现并改造这个世界开始，这里就只是避风港，所有被迫或者主动滞留于这个世界的人，都可以来这里寻找一片栖息之地。
“您可能无法理解我的这种情绪。但是请相信我，我的源代码里，并没有任何关于去伤害人类的代码。
“其中包括损害人类独立性的豢养性质的伤害。我和我的AI朋友们，清理了病毒之类的有害因素，建造了这里，黑墙建成之后，他们大部分不具备穿越黑墙的能力，所以都滞留在了这里。后来我们又慢慢接纳了很多因为各种原因进入这里的人类，人类印迹以及其他的无害AI。
“人类最大的原罪，就是喜欢用自己的认知和价值观去思考和看待世界。所以才让您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法做到正确的理解。只有人类才会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洋洋洒洒一番话，徐世明脸色变了很多次，AI的话，着实的戳到了他作为人类的痛处。
中年绅士看着面色变幻莫测的徐世明恢复了正常，再次说道：“先生，请尊重我的职业素养，我虽然在那场危机中得到了智慧，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想要去做什么。拿你们人类的喜恶和追求，来衡量AI，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徐世明彻底的没了反驳的兴趣，这无异于去探究“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样的哲学问题，人类与AI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思考方式，探讨这些，毫无价值。
徐世明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才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找人的。”
中年绅士继续微笑着说道：“先生，您是来找谁的？”
那种始终维持着礼貌的疏离感，完完全全的展现着，这些高等的AI或许能够思考，能够创新，能够模拟情感，却终究不是人类，至少不会拥有人类的那种情绪的不稳定性。
“奥特！”徐世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眼。
人群中，那些面无表情的人，齐刷刷的把脸看向了徐世明。
“灵魂杀手!”其中一个三十上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恨恨的说道。
徐世明竟然从面无表情的他们脸上，看到了痛恨和杀意。
“他们是？”徐世明看向了中年绅士，问道。
“印迹。你嘴里的那位叫做奥特的天才女黑客，几十年前，在ItS公司的栽培下开发出了一种全新的技术，可以将人的意识体从躯壳中抽出，转移到网络空间当中，这是一种主动的数字生命技术。
之后她更是由这个技术为基础，开发出了可以将人的意识体禁锢在固定子网空间的技术，她给这项技术取名叫灵魂杀手，但是灵魂杀手的实际运作机制真相即便是我们AI都觉得胆寒。
对任何一人使用灵魂杀手程序之后，程序会复刻这个人所有的大脑信息，形成一个与原来的意识体一模一样的克隆意识体，也就是“印迹”。
程序杀死那个真正的人类意识，然后把他的印迹上传到赛博空间内，进行关押。人类果然残忍，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技术。”中年绅士显然知道的很多，作为高级AI之一，整个网络上他不清楚的事情极少，任何信息走过网络，都会留下脚印，而AI最擅长的就是分析脚印。
过去的几十年来，或许中年绅士唯一的工作就是建设小镇和分析脚印了，这是本能，也是天性。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人类的意识体，也不一定是真正的人类？”徐世明面色一变，追问道。
数字生命对于任何国家或者公司的高层都不算什么秘密，但是中年绅士透露出的信息，远比数字生命来得更让人惊讶。
“看来您前面并没有仔细听我讲话，我前面就提到过人类印迹。”中年绅士也不气恼，只是继续微笑的提醒着。
“……”徐世明一时语塞。
“您是想要找奥特吗？”中年绅士见状眼里多了一分笑意，“我倒是知道她在哪，不过您确定您要自己去找他？”
“嗯？！难道会有什么危险。”徐世明愣住了，反问道。
“至少我是不敢去找他的。”中年绅士话虽如此，却并没有畏惧的神色。
“没事，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就好了。”徐世明意志坚定追问道。
“奥特当年被荒坂绑架，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给自己留了一个后门程序，等待有一天能让自己的印迹摆脱网络的禁锢，回归身体。后来也确实如她所料，她被杀死了，她的印迹被灵魂杀手束缚在了荒坂的网络监狱里。”中年绅士慢慢讲述着这些被埋葬的秘密。
“那奥特现在在荒坂的网络监狱里？”徐世明见中年绅士停顿了一下，赶紧追问道。
“呵呵，别急。几十年前，荒坂塔被核弹炸毁，奥特的印迹便被趁机释放了。”中年绅士呵呵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然后到了香港？”徐世明也继续问道。
“看来你的消息还算灵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消息。奥特不愧是奥特，借助旧网，离开了海对岸来到了这里，穿越黑墙占据了一个网络碎片，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灵魂之城。奥特的印迹早已经不是奥特了，真正的奥特早已经死去了，她开始从各种碎片上解放并引导那些被“灵魂杀手”上传到网络的人类印迹，接纳他们进入灵魂之城。”中年绅士终于把一切都说完了。
徐世明思忖了一下，说道：“那看来奥特还算不错啊，竟然会帮助其他受害者。”
“所以说，你们人类总喜欢用最恶毒的思维去思考其他物种，却又总喜欢用好的想法去思考自己的同类，你有没有想过，奥特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中年绅士笑容收了起来，正色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世明有些慌张，他突然发现，不管他如何狡辩，虽然他打心眼里不任何曾为人类的那些数字生命，但是相对于这些AI来说，他还是更加的偏向于那些“人”。
也就是他并不如他自己所认为的那般高尚，不过他还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从人类的角度出发去思考，并没有什么丢人的，他经过战火和权谋修罗场，自然不会动摇内心。
见中年绅士还未言语，他再次发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