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伯抬起眼皮,快速瞥了眼上首,见陛下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们父子身上,这心里悄悄松下,接着恭声道:
“微臣有罪,没有教导好儿子,致使他言行鲁莽,冒犯到大公主殿下,错手之下令公主殿下受伤。”
说到这里,康宁伯暗吸口气,沉声道:“得知此事,微臣羞愧难安,枉负陛下圣恩,犬子行事莽撞,是臣未尽到教导之责,臣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康宁伯世子叩首道:“陛下,是微臣的错,不关父亲的事,微臣愿一力承担。”
两人诚恳认错,谁也没主动提起,大公主在伯府是如何的作威作福。
因为有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不说比说出来更好。
盛元帝终于舍得抬起头,向康宁伯父子看去一眼。
“你们倒是父慈子孝,但敢向皇室公主动手,康宁伯,你是对朕有什么意见吗?”
这声音明明不大,也听不出什么怒气,却硬是让康宁伯的后背,激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陛下明鉴,微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敢有任何不敬之意。”
康宁伯以头碰地,整个身体几乎跪伏在地上,“得知公主殿下受伤,臣已使人教训过这孽子,只望能让公主殿下消气。”
打了儿子十板子,康宁伯不是不心疼,但该有的态度必须得有。
盛元帝没有开口,静静看着满身谦顺的康宁伯,又将目光移向旁边脸色微白,仍然挺直背脊的康宁伯世子,问道:“致使皇室公主受伤,罪当几何?”
“视情况严重,重则砍首,轻则鞭笞。”康宁伯世子肃然道。
大昱公主的地位,比之前朝高出一大截,皇室甚至有专门的规定,针对驸马欺辱殴打公主,该如何的处置的。
江善抓着皇帝袖摆,问康宁伯道:“你只说大公主受伤,那她伤势如何?”
康宁伯眼睛看着地上,恭声回道:“微臣带犬子赶来行宫时,公主殿下仍在昏迷,请来的大夫说,公主殿下伤到额头,又受到惊吓,许是会难受上几日,但于性命无碍。”
“这样啊......”江善看向皇帝,“陛下,我看康宁伯父子二人,一大早就来向您请罪,这么算起来是连夜过来的,显然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常言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您可别罚得太狠了,别到时候大公主还怪罪您,把她的相公欺负了呢。”
敏姑姑看了眼贵妃娘娘,嘴唇嗫嚅几下,到底没敢随意开口。
贵妃娘娘开口,陛下不会觉得有什么,她一介奴婢若插嘴进来,恐怕会让陛下觉得不知规矩。
也确实是这样,盛元帝看着江善脸上,几乎是明晃晃的‘我就是在故意气大公主’的表情,抱拳抵唇轻笑一声,郑重其事的对江善道:
“多谢善娘提醒,倒是朕忘了你们小女儿家的心思。”
他这话虽没说对康宁伯父子的处置,但俨然是要重拿轻放的意思。
江善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借着逗弄儿子转开视线。
盛元帝嘴角弯起,把眼睛看向康宁伯,看起来像在思索,怎么处置他们。
严格说起来,盛元帝并没打算严惩康宁伯父子,毕竟大公主这位女儿,他有时都会想给她两巴掌,再看看她做出来的那些事,简直让人没眼看。
都说你要是和谁有仇,就把你养得最差的那个女儿嫁过去。
有时候面对康宁伯,盛元帝是有那么两三缕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