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惠带着弟子离开洱海约莫有三十多里路,才停下来歇息,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妃暄,我见你与那位姜言小哥交谈甚欢,想必他也如鲁老师一样,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师妃暄脸色微红,说道:“姜师兄诗才敏捷,弟子十分佩服,是以多请教了一些。”
她知道师父向来严谨,可不敢把姜言的胡言乱语就此和盘托出。
“哦?”梵清惠顺着问道:“姜小哥作得何诗?”
师妃暄先将“海上生明月”一句道出,果然连梵清惠也动容,叹道:“非大才不能为此诗;非历经世事,不能如此老成。看来鲁老师说姜小哥遭遇坎坷,当非虚言。”
又听得咏山茶一诗,心中有些欣喜,:“终是要入吾毂中。”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小儿语,天真烂漫。除此之外,你们还聊了什么?”
“论了论所读的书。”师妃暄心中忐忑,微微低头,状似不经意的道:“对了,姜师兄说,要和鲁老师一起去蜀中,看望一个叫做碧秀心的女子,还说是我师伯。
师父,我真有这样一个师伯么?怎么没听你说起。”
梵清惠脸色一沉,也没有注意到徒弟心跳加快,双手紧握,半晌才回道:
“秀心师姐本是静斋之主的不二人选,我远远不如。只可惜她被魔所惑,身心沉沦,为师父不喜。若非看为静斋立下大功,差几就要被逐出师门。
妃暄,你要记住,慈航静斋的理念,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不可囿于个人情爱。”
师妃暄连忙点头,小脸紧绷,颇显严肃,后面的话自然不敢再说出口。
……
凤凰山位于锦城东面偏北,主峰拔地而起,高数百丈,如凤凰昂首;周遭两座连绵的山峦,似一双凤翼,展翅欲飞,故而得名。
姜言沿着一道源自西北的河流,往南疾走。但见古木森森,新草蔓蔓,山势高低起伏,道路崎岖难行。若非他已将凌波微波练得纯熟,恐怕没走上几步,就被虬结的老藤拦住。
山后忽然传来隆隆之声,绕过一看,景色忽变,一条碎石小径左弯右曲,没在林木深处,时隐时现。对面有一飞瀑从天而降,直落深潭,溅起银沫乱飞如雪。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姜言大声赞叹一句,沿着石道缓缓向前,不多时面前出现了一座石屋。
他正要往前,却见着一棵大树枝头,站着一人。
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只是躲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下,阳光竟透不过来,显得极为阴郁,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更能将人刺透。
姜言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浑身冰凉,几乎不能动弹。他抬眼打量过去,对方慈笑未消而目含凶厉,身形潇洒而神态诡异,定然是邪王石之轩无疑!
忽然“泠泠”之声起,如山泉流淌,水珠轻敲鹅石,新芽初发,破土而出。
姜言顿觉春意盎然,整个人鲜活起来,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轻轻晃头,整个人陶醉进去。
石之轩也收起了凶色,侧耳倾听。树叶沙沙摇动,时而露出几条缝隙,落下斑斑阳光,将树下昏暗一扫而空。
一曲终了,他微微眯眼,看了眼前少年。
姜言也正好睁开双目,对视过去,眼神中平静如湖,无丝毫畏惧。
石之轩面露激赏,一言不发,身形一动,如影子般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