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掉下来的都是不大的石头,虽然把人给活埋了,可是石头之间有缝隙,被埋人员不缺氧。
如果是泥沙,哪怕以最快的速度去救援,也救不回几个活的。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那三个小包工头已经被公安给抓捕了。
林麦心里挺佩服那三个小包工头的心理素质。
明明知道是他们违规施工导致事故,那天当着她的面,一个劲地甩锅给郑老。
几天后,林麦家受伤农民工的亲属全都来了。
林麦特意抽了空去慰问了他们。
来的亲属大多是妻子或者母亲。
那个腿部粉碎性骨折的农民工叫王均,来的亲属就是他的妻子兰香。
兰香见其他农民工的伤势都没她男人的重,不是心疼,而是嫌弃。
一直碎碎念,抱怨王均不机灵,受这么重的伤,以后还会落下残疾,不能挣钱。
还得她挣钱养家养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话说得难听极了。
林麦听着她那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她质问兰香:“谁规定了男人必须养家?”
兰香十分理直气壮:“不用谁规定,天经地义。”
林麦问其他农民工的妻子:“她说得对吗?”
众人道:“对个屁!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们家,都是夫妻一起挣钱养家,没有谁养谁的道理。”
兰香顿时红了脸。
林麦鄙夷道:“男人赚钱,天经地义,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贪享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只不过是个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的人罢了。
你以前怎么对你男人,以后又会怎么对男人,我管不着。
可是在你男人住院养伤期间,你如果不能好好服侍他,我就不免费给你提供住宿和一日三餐,你自己看着办吧。”
兰香虽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可是不敢跟林麦硬刚,毕竟自己是个农妇,人家是个老总,身份悬殊。
慰问完自家农民工的亲属,林麦准备离开医院。
在经过住院部大堂时,看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群农村人全在失声痛哭。
那一群人当中,几个妇女哭得最为伤心,瘫软在地,几个政府工作模样的人一直在安慰她们。
那群人里,几个小孩不知道大人为啥哭,也大张着嘴巴跟着嚎哭。
林麦放慢了脚步,听围观群众交头接耳的议论,这才知道,那一大群人就是在塌方事故中遇难的两个农民工的家属。
看他们哭得那么伤心,林麦心里也不好受。
她把一个正在宽慰两家人的政府工作人员拉到一边,小声问:“那两个遇难农民工的家属能拿到多少抚恤金?”
如果他们拿到了抚恤金多,她就不捐款给他们了。
如果少,她就适当地捐点。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妻儿的日子难过,她想帮两家人一把。
那个政府工作人员叹息道:“那个包工头还欠着一屁股的外债,是个空壳子,哪有钱赔给遇难者的家属?
只能中建一局出于人道主义,象征性地一家给两千。”
那个政府工作人员又解释了一句:“毕竟两名遇难者跟中建一局没有劳务关系。”
林麦扭头看向两个遇难农民工的家属,全都穿着破破烂烂,一看家境就很不好。
她一声不吭地出了医院,在医院附近的银行取了一万块钱返回,问谁是那两个遇难者农民工的妻子。
两个哭得都快神志不清的年轻妇女抬起泪眼看向林麦,一脸懵地回答:“我是。”
林麦看着两个妇女身边各围着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其中有个妇女还挺着个大肚子,看样子都快生了。
她把手里的一万块钱一人给了一半:“这钱拿着,回去后做点小生意,好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两个妇女接过钱,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其中一个性格比较软弱,拿着林麦给的那五千块钱一直在喃喃自语:
“孩子爸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怎么养啊,三个儿子,两个闺女,我咋养啊,我养不了啊,没法养啊……”
女人的公公婆婆都是慈眉善目之人,丧子之痛让他们心如刀绞,却还安慰儿媳:“我们老两口身体还硬朗,还能帮你拉扯几个娃。
等娃长大成人了,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女人抱着两个小的哭。
那个怀孕的女人的婆婆忽然向林麦扑了过来,就想抓她的头发:
“你这个黑心肝的,老娘儿子的命就只五千块钱?没个十万,老娘跟你没完!”
林麦还不等她靠近,就闪到了一边。
她本来想踹这个老妇人一脚,可是怕踹出个好歹又是事。
老妇人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
住院部的大堂铺的是大理石,这一摔,老妇人两颗门牙都摔飞了。
老妇人勃然大怒,缺着两颗大门牙喊道:“好哇,害死了我儿子,还敢害我摔跤!
死老头子,老二,老三,你们给我动手打这个黑了良心的包工头婆娘!
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让她没脸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