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皋这样的已经混到可以称为学士的大前辈做事,唐文献又敢说什么?
林泰来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我刚才在外面听说,田学士没了?”
唐文献这样能考中状元的聪明人,当然知道林泰来想问什么。
所以就很点题的回答说:“孙前辈已经接手田学士的事务,为庶吉士教习。”
林泰来自言自语的感慨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不但各部院的局面被反弹,在翰林院也被偷家。”
新人教习可不是没什么意义的务虚工作,以后就是这群新人的半个老师。
让一个清流党人当新人教习,这不是等于是让恶狼来牧羊吗?
随即林泰来继续问唐文献,“孙继皋今天来了没有?人在哪里?”
唐文献回答说:“孙前辈今天没有过来。”
他怀疑,孙继皋知道林泰来今天回归,所以故意不出现。
“既然今天不来,那就再也别来了!”林泰来转头对左右护法吩咐,“传我的话!从今天起,派五十个人在登瀛门常驻,只负责阻拦孙继皋,禁止孙继皋进入翰林院!”
唐文献劝道:“这可使不得!不要犯下大错!”
林泰来不屑一顾的说:“我乃七战七捷、先登破城的功臣,有的是功劳来抵罪,对孙继皋这种没规矩的人犯点错也无所谓。”
又对左右护法说:“再叫几个人来,这状元厅多了不少垃圾,今天都清理出去。
明天我再过来时,要看到状元厅内布局恢复成一年前的样子!”
把一切都交待明白后,林泰来就准备离开翰林院。
他兼职的衙门太多,今天都要跑一遍,哪能只在翰林院耗着?
这时候,有个杂役飞奔着跑过来,远远的对林泰来叫道:“陈掌院有请!”
林泰来轻蔑的对杂役叱道:“滚!”
然后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明知道他林泰来一直高度警惕清流党人对翰林院的渗透,还敢安排孙继皋负责新人教习?
给你陈学士面子,你才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屁!
此后林泰来又出了翰林院大门,如果遇上有选择困难症的人,面对吏部、礼部、兵部、或许还有太仆寺几个选项,估计能纠结到中午。
但林泰来还是比较果断,抬腿就越过兵部,先向稍远处的吏部走去。
进了吏部后,林泰来没去拜见堂官,直接来到考功司院落。
但林泰来没有进判事厅,就站在院门处,下令道:“现在开全院大会!所有官吏都出来!”
过了一会儿后,数十号人站在院中,等着林泰来训话。
林泰来没急着说什么,先朝着考功司的吏员们缓缓扫视了一圈。
然后才开口道:“我记得,去年原任刑部尚书陆光祖考满。是谁经手办理的?自己站出来。”
众吏员面面相觑过后,便有两个人排众而出,站在了人群前面。
林泰来质问道:“我记得我去西北之前说过,陆光祖这人不行,考满时要严格对待。
但趁着我不在时,伱们竟然给陆光祖定了个称职,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那两名吏员一脸懵逼,错愕不已。
所谓考满,可以理解为任满考核,三年为一任。
在大明官场中,越高级的官员,考满越简单松弛,越往下考满越复杂严格。
比如阁老只需要向皇帝交个自我总结奏疏就行,而陆光祖这样的尚书只需要在吏部走个过场。
所以你林部郎责怪别人把陆光祖考满定为称职,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泰来不屑于讲道理,对左右随从吩咐说:“此二人不听主官号令,将此二人拖下去,各自杖责二十,从考功司除名!”
旁边林府家丁下意识的询问道:“着实打?用心打?”
林泰来:“.”
那两名吏员挣扎着叫道:“我等经制吏员也是朝廷所命,也是为朝廷效力!
你竟敢以私刑公然加于无辜吏员,你这是私设公堂的大罪!”
林泰来傲然道:“我乃七战七捷、先登破城的功臣,手里功劳一大把,斩首四位数!
打你们两个小吏又算什么?只要打不死,就用一件功劳来抵罪!”
众吏员噤若寒蝉,重新认识到,谁才是考功司的真正主人。
然后林泰来对考功司员外郎俞沾说:“我不在时,由你主持考功司事务。
可是你竟然在考满时包庇陆光祖,等着被我弹劾吧!
我拼着功劳不要,要整治你们这些结党营私之人!”
俞沾:“.”
马勒戈壁!难怪去年林泰来去西北时,没阻拦自己这外人主持考功司,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最后林泰来对同年同乡好友、吏部考功司主事陈允坚嘱咐说:“你负责监刑,打完不许送医,摆在吏部大门示众!”
说完后,林泰来也没进判事厅,转身就走了。
当林泰来又走进礼部的时候,他今天早晨到上午的事迹已经在各衙门疯狂传开了。
“我乃七战七捷、先登破城的功臣,功劳一大把”和“用功劳抵罪”这样的话,仿佛一把利剑悬在很多人头上。
真是有一种战神归来,强势登场的既视感。
在主客司,林泰来对其他官吏吩咐道:“速速开始筹备献俘典礼吧!”
员外郎钟化民犹豫着说:“按制,献俘典礼应当是礼部主办,仪制司具体筹办。”
林泰来毫不客气的说:“功劳是我林泰来的功劳,关他们屁事!不用管他们做什么!
这次献俘典礼我们主客司包办了,本司上下都混点业绩,我林泰来说的!”
同年同乡好友、主客司主事沈珫劝道:“九元你还是收敛些。肯定要被弹劾居功自傲、自恃功高、骄横不法了。”
林泰来反问道:“就算我夹着尾巴收敛做人,难道就不会被弹劾了吗?
反正结果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要收敛?”
这话太有道理了,沈珫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