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也是被人夸过聪慧的,偏偏这个时候,他完全不能从佛子几句话里找出什么原因来。
近身跟随佛子身边,这不亚于一步登天、天降馅饼的事,反观他本身,天资根骨平平,体质也不行,一张脸也是清秀有余,这样的他,到底如何被那高高在上的佛子看进了眼里?
虽然近来因着佛子的传闻,让佛宗对佛子有了几丝不满,但这不满完全是建立在传闻身上,并非对佛子本人,除开掌门,整个佛宗也唯有佛子能独撑大梁。
就这样,抱着一肚子疑问的澄昀,在做了七年杂役之后,终于铁树开花了,他原来的禅房内,几个同屋的杂役弟子早早就把他的包袱提了过来,顺便恭喜了他一番,脸上满是羡慕之情。
佛子住的地方是整个佛宗最高、视野最好的阁楼,从雕花的窗外看过去,还能见到崖下的云雾缭绕,空气之中清心怡人,澄昀选了一间小禅房,离佛子的禅房并算太远,但也不算近,他有心想找佛子问个清楚,又怕被人说矫情,只得按耐下来。
算了,留着下次在问好了。
接着他把包袱里的几件小物件拿了出来,搁在禅房的软塌旁边,又收拾了一番房屋,这才端了水来净手,点了佛香燃起,便坐在软塌上开始做功课。
第二日,天蒙蒙亮,万枯山山顶之中,两道人影随着青白的石板路,笔直的往下走去,这二人,正是佛子和澄昀二人。
万枯山顶到万枯山底,足足要步行二个时辰,佛宗开宗之时,就在整座山上设下了结界,修士至山下,不得御空飞行,想要进佛宗,必须得靠走,以示对佛宗的尊重。
这个规矩,非但对所有外来修士,对佛宗上下,更是严格执行。
于澄昀而言,这条长长的青石板路,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第二次。七年前,他怀着豪迈热情足足走了一天,七年后,他再次踏上了这里,心境早已不同,佛宗磨灭了他的斗志,他的雄心,到了如今,只剩下一些未知名的惊惶不安。
是的,惊惶,他觉得自己就像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被扯向哪里,不知道哪里又是归处,他的一颗心就像被丢进了油锅里,在煎熬着。
就着这种心情,他们一路走到了山下,佛子从手里扔出了一个莲花法器,携着他一同飞入,眨眼间,莲花法台消失在原地。
澄昀有些干巴巴的问道“佛子,我们这是去哪儿?”
是要杀人还是放火,总得跟他讲清楚吧,好歹也是当事人啊。
佛子看了他一眼,清隽的脸上有几分哀伤“去东洲”
准确的说,是去长洲,在转道去东洲,他想起昨日佛宗异像,之后掌门紧急召他去大殿问话,这才知道,原来佛宗派出去的几十名尊者陨落在芒山,更有圆空、了蝉等大和尚悉数被玄宗囚禁了起来。
为了此次夺取山河盘,佛宗出动了泰半的大能尊者,已经动摇了根基,结果却通通失败,虽然外人还不曾得知,但他们都很清楚,自此一战,佛宗开始逐步从顶尖的宗门之上走下了神坛。
天道无情,又岂是人力而为,玄宗的崛起,不正说明这一个甲子的劫难开始了么,佛宗,正是那个身处量劫的人,可叹,那些尊者和尚们不趁誓蛰伏,反而加剧了佛宗之劫,落到如今地步,合该是天命所归,由不得人。
而远被困在东洲荒古山脉之上的佛修们日子可就难过了,至从被当做战俘给掳了回来,已经几日几夜不曾合过眼了,也不曾吃过茶饭,玄宗就好像是吊着他们一般,只把他们关在小黑屋里,不打不骂,除了每日都有一些小辈跑进来当猴子似的盯着他们许久,倒也不是不能忍。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了蝉等人到现在也没摸清楚玄宗打的什么主意,又准备拿他们做点什么,只能一声不坑任由小辈奚落,脸色黑得都成锅底了,偏偏面前的小辈还一脸的意犹未尽,仰着头在哪儿细细吹嘘。
灵真实在忍受不住,冷着眼瞪着“你这人到底来干什么,炫耀你玄宗了不得么,反正如今你们胜了,说什么都有理”
身着一身白衣的弟子小脸一寒,讥讽的看着他一身的狼狈,不屑的瞥了瞥“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自己没能力怪谁?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前几天没人来收拾你们,那是因为都在布置山河盘”
听见山河盘三个字,了蝉总算开了口,他目光如寒的盯着小弟子“你说什么,山河盘已经被启动了?”
枉他们费了无数的心思,搭了无数条英灵进去,竟然连山河盘的影子都没看见。
一番心血为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