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极目眺望,果见天边隐隐约约有一处城池。但令陈四感到奇怪的是,并无大批军队存在的迹象。赶到离城约十里处,渐渐出现田亩,耕种得颇为粗放,几乎就是撒下种子靠天收。田亩的另一边,一座不高的城池。城池外面,有几座军营绕城而设。
当这支小部队到达田亩边缘时,已经有一队秦军从田间小道上往这边过来。见楚军也从杂草丛中钻出来,秦军都立下脚步,引弦控箭,为首一人用官话喝道:“何人擅闯军营?”
陈四赶紧出来,用秦音问道:“敢是张将军否?”
对面那人听到是秦音,也改用秦音回答道:“对面何人?”
陈四道:“敝陈氏,行四,愿报将军,将军必知矣!”
那人道:“姑俟之!汝等且坐!”
于是陈四招呼楚军都坐下,自己准备上前搭话。那人道:“未得令,客未得前也!”陈四只好退回去。
不多久,一名军使飞跑过来道:“有请陈君入城。其所随者皆入营安置!”
那人这才让陈四过来,同时对楚军道:“且随入营!”
楚军司马道:“吾等但坐于此候之!”
那人走过来,用官话道:“即有命,愿入营,姑敬一饭!”司马可能听说有饭,就命楚军皆起,但坚决不走在秦军前面,只跟在秦军身后而行。秦军并没有为难楚军,到了一座军营前,请楚军入营。司马固辞不允,只在营门百步外休息。秦军见状,也不勉强,只带着陈四等六人入城。
张唐是穰侯的旧部,自然知道陈四是谁,早早在城门口相迎。两边一见,依稀认得出来,张唐立即把陈四请到府中。上堂后,张唐不及叙礼,急问道:“大夫何令?”
陈四道:“军何其少也?陶之情何如?”
张唐道:“煮枣,小邑也,军众则无粮,但以五千兵驻之,皆精壮也。余皆令归农。”
陈四问道:“楚人在陶,犹得归农乎?”
张唐道:“楚但据于陶,乡邑并无所据,是以归之无碍。是冬也,臣奉命伐魏,先得济阳。忽闻陶为商人所卖,急归救之,已为楚人所据,无能为也。然彼亦念同盟之义,归泾阳君之灵。欲返济阳,已为魏人复据,攻之不得。乃隐于此也。”
陈四道:“将军在煮枣,何不报咸阳?”
张唐道:“有使者自咸阳来,凡吾所为,皆得其允。俟吾定于煮枣也,彼乃归,尽以其情报咸阳,未敢晚也。”
陈四好像有印象,秦国是派出一名使臣,命陶邑讨伐大梁,以惩戒魏军救援邯郸。但使臣是否复命,则不太知道。现听张唐所说,大约并未复命,在路上遭遇了意外。
陈四没有再纠缠于这些细节,道:“左庶长已出邯郸,将入于陶,命汝迎之于道。未之得也,遂命臣寻之。今观将军众甚寡,恐未能领命!”
张唐道:“吾潜于煮枣,待命也。既有王命,不敢辞。大夫其助之!”
陈四道:“将军入煮枣,其有楚军至乎?”
张唐道:“未也。陶之至煮枣,泽国千里,大军难行。楚人初至,但经营商业,各揽其利。吾不出,彼亦不顾。”
陈四道:“然吾与春申君晤,偶一言陶军,彼直言在煮枣,遂命楚军护吾入城。将军其见之!”
张唐道:“彼必不欲战,故作不知!”
陈四突然道:“非也。彼若故作不知,勿言可也。彼一语道破……吾中其计矣!彼未知将军何处,籍吾以知之……”
张唐也吓了一跳,道:“为之奈何?”
陈四道:“吾军离此而北,需几时?”
张唐道:“整备辎重,积集粮秣,约需十日!”
陈四道:“轻军而出,需几日?”
张唐道:“轻军而出,旦夕可出也。”
陈四道:“事急矣,未可缓也。楚军旦夕至,必也速行。”
张唐道:“大夫何以言之?”
陈四道:“是吾误矣。春申君未知将军所在,诈言煮枣。是吾不察,坐实其事。今春申君知将军在煮枣,必以大军临之也。”
张唐听了,果然有些心慌,连忙把诸将叫到帐中,告知他们陈四到来;通知他们旦日轻装出征,前往繁阳,寻王龁左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