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城上一声鼓响,正在交谈的众人立即安静下来;有些坐着的也都站起来,孩子们迅速找到自己的家长,各家都回到自己的“地盘”依序站好。
各家家长在城主的带领下,从城楼上下来,穿过人群,来到大鼎跟前。
一众长老立在鼎前,最年长的长老见家长们到了,便高声道:“请贵人!”
郑安平等五人从人群中走出,到长老队前,与长老见礼;长老与回礼。五人站到大鼎的另一侧。
长老又高声道:“城主献祭!”
城主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简,对着念道:“管主臣节,谨奉三牲、五谷、五果,献于社前。维兹在兹,生兹长兹,维以社也,维以丘田,维以草木,维以走禽。生则赖焉,死则依焉。生生世世,勿相离焉。”
城主念完,长老叫道:“跪!”
本来面对众人的长老和郑安平等都转过身来,面向大柏树跪下。
长老赞礼道:“一拜!……二拜!……三拜!……起!”
众人复又站起来。这时,河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叫声,道:“尔等乃行社祭乎?”
大家定目望去,见河那边,竟有一队荷戟的韩卒。社祭引来韩卒,这以前从未发生过。城主带着几位家长,连同郑安平等一齐迎上去,两边隔河相对。城主问道:“诸兄何至?敢请过河叙话!”
那队韩卒卒伯道:“并无他事,吾等乃华阳韩卒,闻有人在些祭祀天地,故来探之。”
城主道:“非敢祭天地也,乃邑民社祭。”
那队韩伯问道:“可有外人过来?”
城主道:“并无,皆本邑之人。”
韩伯道:“既为本邑之人,吾等且归回报。”
城主道:“且来散了福再去。”
韩伯道:“来日再来讨扰!”带着人走了。
城主见他们走远,复又回来,重新开始社祭。长老接着道:“献牲!”
三名中官和孟鲰先生将门板抬过来。城主看来也是老手,手里只握着一支铁椎,一椎刺入,就干净地杀死了羊羔。城主和孟鲰先生配合着,将羊血沥入鼎中,这下大家明白了为什么这次鼎会与祭品分离,就是因为要取羊血。沥尽羊血,门板被放在一旁,各家拾来柴草,于广场上点着,将鼎置于火上。各家的祭品都被一份份倒入鼎中,加水至满。众邑民围坐在鼎边,准备散福。
曹包突然发现城门内张辄先生在向他招手,连忙避开众人的注意,溜进城去。张辄问道:“适河边有韩众,所为何来?”
曹包道:“彼言乃华阳之卒,闻有人祭祀天地,故来探之。城主回以‘乃邑民社祭’,应付而去。”
张辄道:“若邑民社祭则无预,若有人祭天地……是必禁乎?”
信陵君道:“岂意韩国有此一节!”
张辄道:“管邑当韩魏之冲,复在长城之外,韩有此节亦可想见。”
信陵君道:“设当若何?”
张辄道:“臣请与先生五十间至其处,必不容韩卒扰害!”
信陵君道:“区区百卒自无足为害。然韩近于管,时时为害,为之奈何?就烦先生暂理此事,务使祭祀无事。”张辄应允着,带着五十名先生过了桥,说明情况,先派了两名先生追踪其后,如他们直接回华阳了,这次就算了。如果还要回来,一定提前回报,做好迎头痛击的准备。
张辄的行动没有惊动围坐在鼎边,等待散福的邑民。郭先生安排神兵和武士,以方丘为中心,构成一个严密的同心圆。
就在邑众开始从鼎中取食时,信陵君和魏齐踏上了登临方丘的路途。
鼎中的祭品,每名在场的邑民都分到大体相等的一份,鼎中告罄。而这时,大家听到河那边一连声的叫道:“不得祭祀!不得祭祀!”那队韩卒又回来了。他们顺着河绕到废城边时,城里一声唿哨,五十名先生一下子冲出来,几乎没怎么交手,就把这群韩卒的长戟给下了,然后迅速控制住了韩伯。
这一幕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战斗,震惊了邑众。大家似乎才想起来,河那边还有一次祭祀。当他们向河对岸看去时,正好所有的神兵发了声喊,隐隐似乎听到一声呜咽。伴随着那一声呜咽,一直阴沉着的天,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少见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让那一片方丘沐浴在阳光之下。
神奇的一幕振奋了所有人的心。首先是神兵高呼:“万岁!万岁!万岁!”然后是是武士,然后是在河这边看热闹,享散福的邑民,甚至连刚刚被俘虏的韩卒,竟然也高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