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城本有一千本地士卒,王陵奔袭皮牢时,武安第一次动员,除全军攻击王陵外,还留下五千人驻守武安。秦军增兵的消息传来,武安再次动员二万人。这二万人还未来得及进入阵地,武安即遭到来自阏与和皮牢两方面的夹击,武安防御全线崩溃,秦军大举拥入武安。集结在武安城外的新动员的二万人顺势进入武安。午汲在王龁和李崇的默契下和平解决后,午汲的五千也进入武安,目前武安已经有士卒三万余人,已经与全部居民的人数差不多了。三万人防守一座万户规模的城池,显然是大材小用。但无疑也给王龁攻城制造了障碍。
王龁包围了武安城后,也十分耐心地在城外制造各种攻城器械,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势。李崇也每天上城,巡查城防情况,但也没有派出部队进行反击,听任王龁从容准备攻城。
而这时,武安全境的春耕,倒也没有耽误,回到家的邑民们,虽说是老弱,但也在秦军的允许下尽力耕耘,但毕竟力不从心。于是到晚上,便有不少老人、妇人在武安城外呼儿唤夫,让他们出来耕地,如果晚了,误了收成,全家一定会饿死的。不少士卒听到自己父亲和妻子的呼唤,暗暗垂泪,厌战情绪在城中悄然蔓延。李崇见此情景,除了加强巡查,严守四门外,也无可奈何。
过了几天,就有士卒在其他士卒的帮助下,缒城回家的。开始一天十几个人,发展到几十人,甚至成建制地逃亡:上城的值守的那天夜里,作为赵公子的百人将被手下捆住,口里塞上破布,然后整个队有序地缒城而出,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他们使用的绳索就留在城墙上,随风摇曳。
李崇下令,将各城门用于城内外交通之用的皮索全都没收。但这只能暂时阻止赵军逃亡,并不能阻止每天夜里武安父老的呼唤。只经过几天消停,赵军士卒就找到了破解之策:他们结伴成伙,每人脱下自己的衣裳,结成一条绳索,成群结队地下城。守城的士卒呢,也就装着看不见,等他们下去了,还贴心地把衣服抛下去还给他们,然后,……一切事都没有发生。
武安城中的士卒都是武安邑民,父老的呼唤和耕耘自己的田地,是无可救药的诱惑!李崇让一群失去了下属的赵公子带着一群士卒组成巡查队,昼夜在城上巡查,以便及时发现逃兵。但很快,巡查队也加入了放水的行列,毕竟都是自己的乡亲,谁肯撕破脸皮?少数强硬不肯让步、不能事理的士卒,尸身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城下……
只用了一个月,武安城内的士卒就少了一半,只剩下不足两万人。他们虽然没有逃亡,但也明显不愿意作战。看着秦军在城外从容地制造攻城器械,那些万人将们都急了,要求李崇赶紧想办法。李崇让万人将指挥几百人出城骚扰秦军,秦军反而大声呼喊:“弃汝之兵,回乡耕地!弃汝之兵,回乡耕地!”好些士兵竟然真的抛弃了自己的武器,走出队列,旁边的同伴也不阻止,后面督战的百人将、五百人将也不敢斩杀,只得收兵了事。于是那些万人将也不敢再劝李崇主动出击了。
午汲被攻克,是邯郸收到的武安最后的消息。从那天以后,武安和邯郸之间的联系就被完全切断。王龁也沿洺水修筑了连绵的防线,对抓到的赵军巡哨毫不手软,一律斩首。自然,廉颇也还以颜色,加大力量与秦军巡哨的周旋,抓住秦军巡哨也一律斩首。
赵王让廉颇征集十万士卒,名额下派到各地,却是邯郸远郊的城池名额多,近处的城邑名额少,征来的兵大都在邯郸城几十上百里外,要走上好几天才能抵达。有人建议廉颇就在邯郸近处征兵,廉颇道:“邯郸城下,皆亲贵也,以是为难。邂逅秦军出,犹可为战,是不征而有其卒也。”
由于兵源较远,又值暮春,各地士卒磨磨蹭蹭,直到秦军开始包围午汲时,十万士卒才陆续到齐。廉颇将他们编组成队列,指定了带兵的诸赵公子;不足的,就由乡邑中的长老担任。长平二十万、武安近五万,带兵的都是赵公子,再出现十万士卒,连邯郸的赵公子都发生了短缺。除了王城的卫军一万人外,王城的其他赵公子全部被抽空,连邯郸城内血缘较近的赵公子也被抽调入军领兵。王城的赵公子还好,平时还会在王城卫军挂名训练,行军打仗算不得能手,也都还熟悉;邯郸城的赵公子何时带过兵,打过仗,不闻金鼓之声已经数世了,突然被征招到军中,全是两眼一抹黑。
相比起长平的邯郸兵,现在的邯郸兵不仅体力不如,各级干部的配置也十分薄弱,战斗力大打折扣。但就算是这样的赵军,也是十分宝贵的,他们被征发后,他们的家庭几乎同时陷入了绝望之中,抱头痛哭者比比皆是。
带领着这样一支军队,廉颇自然不会贸然将部队投入战斗,而是从武安至邯郸,层层设防。为了避免干扰春耕,他们没有大肆营建沟垒,而是利用邯郸城外的邑里和小城,派兵驻守,尽量不干扰邑民的农业活动。但要求他们,一旦战事发动,必须全力投入防御作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