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燃边漫不经心的道:“过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不可能聚在一起的我们重新相遇,理应回来看看的。两位哥哥也一起来吧,不然我怕这些供奉都被梨逍尘私吞了。”
傅忘川和珠瑾依言蹲下,各自拿了一叠冥钱烧。
隔着跳动的火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起了变化,不是破败的废墟,而是繁华富贵的大宅子,不是三个冷冰冰残缺不全的灵位,而是风华绝代又慈爱温情的三位娘亲……跪在这里的,也不是心思各异关系荒诞人,而是当年那纯真良善的兄妹三个。
可仿佛终究是仿佛,火光再撩人,也变不成真实。
只等着真相大白那天,或成为仇人或形同陌路。
烧完纸钱,三个人对着灵位磕了头,朝着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时值春末夏初,梨花最繁盛却也临近凋落的季节,尤其是以梨花为图腾的九重塔,更是大片大片的梨花,漫山遍野的花瓣,雪白雪白的,铺天盖地湮没一切。
于是那雪白之中的两点异色,格外显眼。远远望去,后山那两副身姿,黑的缥缈恍如迷雾,红的妖冶浓烈,无一例外的惊艳夺目。
尽管早就领了命令不准去嚼舌根,但还是有胆大的弟子和侍女私下里悄悄议论,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及红衣人的身份。
当尊上还是大长老的时候,就曾深深迷恋着上一任那变态塔主,这是已经是九重塔不算秘密的秘密。而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相信,他们的尊上是那么清明正直,是断然不会再和那魔女鄙安有任何牵扯的。
可如今,尊上回来了,连带着一起的,不仅有那个魔女,还跟了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
问及男子的身份,尊上只淡淡说了一句“那是我哥哥”,再想问什么时就被经过的泠玥示意着住了嘴。
所以除了贴身安排的侍女,没有人敢去打扰这一双人的生活。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树林里,花瓣飘了一地,填补了满地的枝影空隙。清风徐徐,满山浮香,气氛安逸的令人昏醉。
鄙安伏在一块大石头上,因为憩睡刚醒,整个人都显得慵懒疲怠,睫毛颤了几次才半眯着睁开。
一睁眼,就看见了同在树林里的珠瑾。他背对着自己站着,弯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恰巧此时林子外响起一阵“扑楞扑楞”的声音,一只乌鸦飞进来落在鄙安手边。鄙安抓起那乌鸦,从它腿上取下一张卷成筒的绢布,毫不避讳的敞开,看完之后指尖略微用力,绢布立时化成了齑米分。
表情并没有因为绢布上的内容泄露分毫。
她起身轻轻转到珠瑾身前,发现他在摆弄一张华美却古旧的琴,出声问道:“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珠瑾从专注中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古琴呀,你怎么会不认识。”
废话,她自然知道这是古琴,她的意思是问哪儿来的这样精致的古董。
“这就生气了?囡囡?噗嗤……!”
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鄙安也没说话,反倒低下头去打量被他摆弄的东西,思索这样镶金嵌玉的琴究竟是个摆件还是实实在在的乐器。
珠瑾止了笑,解释道:“这是我从大殿的隔间里发现的,看着有些年头了,不过根据风格来看,倒有些像梨主子的东西,嗯……不是玩具,是真的琴。”
说着便拨了拨调好的琴弦,深绵的琴音就从指尖流泻而出,浑厚中显露清脆,除却昂贵的琴身,光是这把声音就已是琴中珍品!
鄙安忽然想到什么,也随手在琴弦上拨了几个音,道:“我记得后阕的曲子,配得就是瑾哥哥自编的舞。”
“嗯,那曲子是囡囡谱的。但那时你才十二岁吧,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记得。”
“怎么会忘呢……”鄙安笑了,声音轻轻的也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呢喃。
“还想不想看?”
“什么?”
珠瑾突然将琴塞到她怀里,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脚仿佛踩在滑溜的冰上一般,旋着舞步就转到了空地中央。
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鄙安也不再犹豫,跳上石台,以一个慵懒的姿势坐着,琴搭在腿上,略一思索就抚出了被尘封多年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