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与裕王的自我奖励相比,谭纶是最辗转反侧的。
一路到府上,谭纶最大的惊骇在于万寿宫那位隐隐透露出来的无所谓,甚至看了密旨后,裕王也有这种表现。
仿佛就是一切问题已经得到解决,现在正处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前期一般。
甚至,前些日子,西班牙屠杀吕宋岛明人,朝廷才派出了邹应龙出使交涉,竟然也没有提过一句。
改稻为桑的成功,确实极大地改善了大明财政。但解决了财政就解决了所有吗?很显然不是的,甚至越来越肆虐的黄河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工部的重视。
更关键的是,随着银毒的加重,白银会越来越不值钱,朝廷如果不趁着现在白银还值钱时主动把白银花出去,做好水利仓储,将来,只怕会受制于银毒,朝廷有白银也毫无用处,甚至再次面临财政紧张。
但目前看来,嘉靖除了喜欢用阴谋去收复西域,更大的兴趣是把天下之财收归内帑和国库好方便随时看着。
恰好,先前故事会里披露了一个叫张三的监生,临死前都指着家里半夜点燃的油灯。只有掐灭了灯芯火焰,省下灯油才愿意断气。故事里外,仿佛是一个模子刻的一样。
帝王的抠门,或许还能忍受。但百官系统的抠门节约,虽然看着像清流,却终究与清流的初衷相去甚远,甚至大相径庭。因为疏浚黄、淮、大运河,长江的支出,无论是清流还是过去的严党都不该被节约。
仿佛是有人按下了节约命令一般,朝政大多转向了节约成本的顺其自然。区别是宫里对蓝道行那一套还是很愿意花钱的,内阁对辽东还是愿意花钱。越是大明税负的核心,江南,大明朝廷则越抠门。甚至今年半年来,南直隶、浙江、江西、两湖地区所有的河道疏浚与河堤加固工程都未得到任何的朝廷经费资助,全是让自筹或者征召免费徭役。
很明显,北京城在一片风平浪静下完成了一次政策转向,只是远处南直隶的自己以及裕王吕芳等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然而这样的转向是好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