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时问:“怎么突然来宁城了?”
“不算突然吧。”宋晴岚说,“走了一个月,过来看看我外公。”
季雨时问宋晴岚什么能到,还说:“我现在正好在外面,可以来车站接你。”
那份关于“汪晓骞”的资料,现在对于季雨时来说很重要,他没想那么多,已经顾不得对方方不方便了。
实际上,宋晴岚开跑车走超高速,从早上挂断电话到现在,早已经到了宁城。到了宁城以后,他后知后觉他们都熬了一个通宵,季雨时说不定还在休息。
想到这一点,宋晴岚才忍住了马上想要去找季雨时的冲动,先去了外公家里。
资料他也刚收到,只看了一遍,便给季雨时发了信息。
他没想到季雨时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后,未免表现得太过急切,宋晴岚便随口扯了个淡,说自己还在路上。
这会儿被季雨时一问,他看了看时间圆谎:“我八点左右到。”
季雨时发动车子:“那你在休息室等我,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以后,人还在外公家里的宋晴岚草草收拾一番,开车就往宁城北站赶。
一路风驰电掣,堪堪赶在八点之前停好了车,人往北站休息室走。
悬浮列车站里人来人往,休息室里人也不少。
宋晴岚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季雨时的身影,确认他比季雨时先到以后松了一口气。忽地,心中又是重重的一沉,暗自骂了声“操。”
他什么时候也干起了这种自欺欺人的傻逼事?
有必要吗?
这番体验宋晴岚人生二十六年从未有过,更不曾为谁的情绪低落而焦躁得非要亲眼看看对方才放心。
季雨时的精神状态不对,宋晴岚察觉到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超忆症的人都会忧思过重,但季雨时提出的“汪部长”这个人与他产生的记忆偏差、见过齐部长以后冷静的态度、以及电话中“缸中之脑”的言论,其实都非常负面,完全不像是一个脱险后回到现实世界的人该有的状态。
不知怎地,季雨时打开药盒、吞下药片的情景总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在公园管理处、书店里、病房外……季雨时记忆上的混乱,都是通过那些药片来遏制厘清。
对方脆弱的面庞,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刚被吸入裂缝时在太空舱里无意识的呢喃,都与他逻辑分明、聪慧理智的表象形成了反差。
无论季雨时有多完美的心理评估报告,有个词叫过刚易折,人的精神一旦坚持到了再也坚持不了的时候,可能就会完全崩溃掉。
按理说,借调结束后季雨时回到了宁城,除了任务报告他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季雨时精神状态的好与不好,都自然会有人关心,且从他的表现来看也不缺人关心。
但是,宋晴岚不受控制地想。
既然有可能同时展开几段感情,那么也很有可能每一段都不是认真的。
那些人,会真的关心季雨时?
“宋队。”
宋晴岚坐了没几分钟,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
他抬头,就看见了季雨时的脸。
分开不到两天,季雨时自然没什么变化。
简单的一件白色短袖T恤,和宋晴岚在PU-31给他找的那件类似,却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股翩然的气质,光是往这公共场合一站,就引得了旁人目光的注意。
让宋晴岚注意的,却是对方眼皮下方那两道淡淡的青色。
宋晴岚站起来,自然道:“你来得好快。”
他要是再开慢一点,就要在季雨时之后到了。
季雨时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路上,就直接过来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
宁城的夏夜喧嚣,热浪伴随着蝉鸣。
黑色大型越野车停在车位上,宋晴岚颇觉意外,看不出来季雨时人清清爽爽,开的车却霸气侧漏。
宋晴岚将手机解锁,打开资料递给季雨时:“你先看看,我来开车。”
这样当然最好,季雨时没有异议:“好。”
车子驶入车流中,宁城霓虹灯闪烁,季雨时看资料的侧脸显得很安静。
汪晓骞,女,五十二岁,曾任首都大学量子物理系教授。资料中显示她是首都人,写了她的一些论文、观点以及教学成果。但是像宋晴岚说的一样,资料不齐,除了这些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天穹的工作信息。
季雨时在网上搜索了首都大学,教职工一栏里已经没有了汪晓骞的资料。
“我手上有一些关系网。”宋晴岚说,“通过你提供的名字,我查询到了不少同名同姓的女性。排除了一些年龄差距过大、学历专业不同的人选资料,最后得到了这么一位。如果像你所说的汪晓骞是江城分部的部长,那么这一位曾教授量子物理的教授便是最接近的人选。”
季雨时点点头,这年代隐私权被看得很重,因此所有资料库都有加密,查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没想到的是,宋晴岚明明对他所说的这位“汪部长”没有印象,竟然还是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