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次在给范无咎、赫藏甲他们供货的时候,都听他们提起了你的名字。”
赵青侠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自顾自找了个矮凳坐下,笑道:“他们对你的评价可不低,说你以后可能就是杂序的源头之人了。当时我还在好奇,没想到今天就碰见正主了。”
“你小子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林锦江返回墨院的消息,专门来堵人的吧?”
鬼王达一眼便看穿了赵青侠的心思,施施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行了,你们年轻人聊,老夫得去保养保养了肚子里这颗械心了。现在这一身基因老朽衰败,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天好活喽.”
“您找我有什么事?”
院中只剩两人,林锦江疑惑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
赵青侠指着一旁支在地上的案牍,说道:“就是想来跟你谈一谈,就跟谢必安他们一样,不知道林大哥你的计划里能不能给小弟我留个位置?”
“当然有了。”
林锦江喜出望外,急忙开始着手调整案牍的画面。
“说起来,您还是第一位主动来找我接受访谈的,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原因很简单,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死了。”
林锦江手上动作猛然一顿,目光紧紧盯着画面没敢抬起。
“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现实。”
赵青侠的悲观是林锦江没有预料到的,就听对方沉声开口:“现在这座墨城,看着是比以前的东院要繁荣很多倍,每天都有新的墨序源源不断的出现。但位于地下的墨院,此刻却是哀声一片。”
“现在黄粱梦境已经被詹舜的鬼众占据,解开了四成束缚的黄粱意志能够精准甄别出我们的身份,贸然进入,就会遭到无休止的追杀和夺舍。”
“大量课题因此无法展开,很多重要的技术法门也只能无奈放弃。不止如此,许多成果还在不断被黄粱鬼盗取。”
赵青侠缓缓道:“如今的墨序就是一头囚笼困兽,如果我们找不到新的突破口,迟早只能被蚕食殆尽。最后的结局要么朱家当狗,要么只能等着张峰岳铲除序列,一切从头开始。”
林锦江闻言目露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如此鲜花着锦的繁荣之下,已经是烈火烹油般的危急。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取代黄粱的作用,或者说绕开詹舜的封锁?”
“当年建设黄粱的时候,墨序家底尽出,这些年来也一直将黄粱视为发展的根基,生存的‘位业’,两方纠缠太深,要想彻底摆脱依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至于绕开封锁,是有办法能够做到。但是我们不敢轻易尝试,因为稍有不慎就会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赵青侠微微一笑:“所以我提前给自己留点遗言,是不是很正确?”
林锦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然摆弄着分明已经调试好的画面。
“我们从哪里开始聊起?”
赵青侠整冠肃容,神色淡定。
倏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轰!
地面震颤不止,周遭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锦江脸色骤变,手边的案牍翻倒掉落。
朝向天空的画面中,一头庞然巨鲸冲天而起,游曳盘旋,昂首怒鸣。
“这一天,终于来了”
赵青侠安坐不动,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浊气。
辽东,冰天雪地之间。
一道巨大的法相浮现而出,抬手虚按,瞬间镇压肆虐不休的风雪。
道人踏剑凌空,披挂银甲,青绿道纹环绕周身。
“开始了”
陈乞生放眼眺望此间天地,“就是不知道是谁敢来跟道爷我放对了.”
成都府,天色陡暗,一场突如其来的凄风冷雨瞬间笼罩全城。
提前开灯的店铺招牌撒下旖旎炫光,却吸引不了脚步匆匆的行人。
一把平平无奇的黑伞停在交错的人流当中,伞下的男人抖了抖裤脚沾染的雨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朱彝焰还是忍不住了,难道是要亲手弄死张老头,才能满足他的仪轨要求?”
“不过不管他想干什么,现在朱家已经动了。詹舜你这头黄粱鬼是选择袖手旁观,还是跟着一起落井下石?”
伞面微抬,露出邹四九的面容,他望着头顶倾落的雨线,嘴角缓缓挑起。
“你肯定是想全盘通吃,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到底积攒了多少黄粱鬼,能不能吃的下你邹爷我身上的权限?”
凌冽寒风穿街而过,邹四九松开五指,任由手中黑伞被卷上高空。
他双手抬起,缓缓抹过鬓角,四周虚空之中不断有花瓣娇艳盛放。
大明皇城。
赫藏甲连滚带爬冲上楼顶,就看到一道身影跨坐在天台上。
“挑挑拣拣杀了那么多喽啰,终于是把最后一门【瞒天】淬炼完了。”
李钧抬眼眺望着远处那座拔天接地的皇城。
“朱彝焰你如此迫不及待,不知道是晋升了序几?又能扛得住我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