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屈辱,海啸一般地涌过去……冯妙莲站在原地,手指微微的发抖。
是啊,自己算什么呢?
张婕妤还是小怜?
她甚至想起自己的生母——生母就是这么被赶出去的——重新嫁人,才有了自己。一如自己这一生的命运。
皇帝腻了,烦了,一切为冯皇后做主了。
这样的嘲笑,简直比一顿板子打在身上何止更疼痛一万倍?
她不经意地捏紧了拳头,又松开。
不止冯妙莲,就连老太妃们也一个个勃然变色。冯皇后这一招也实在是太毒辣了!简直是欺人太盛。
她何德何能敢自比冯太后?
而且,言辞之间还露出对冯太后的轻慢——因为大家都知道,冯妙莲的生母就是冯太后的“姐姐”——
现在,历史是在重演了?
三十年前,母亲被撵出去了。
三十年后,女儿也被撵出去了。
母女两都栽倒在同样的地方。
可是,当年罗迦大人对新雅公主是什么感情?
如今的拓跋宏陛下对冯昭仪是什么感情?
大家都不知道。
皇宫里,感情一词很脆弱。
没人敢拿来衡量。
也用不着了。
可是,小太子的确在皇后手里。
形势比人强。
难怪她有这样的野心自比冯太后。
其他的妃嫔连这场戏都看得很艰难了,一个个的觉得不安,不知道今日到底会如何收场。如果冯昭仪会被赶走,难道自己等人就会高枕无忧?
如果日后谁有一星半点冒犯了冯皇后,岂不是同样的下场?
空气沉默得可怕极了。
冯妙莲微微闭了闭眼睛。
是她先打破沉默:“冯妙芝,这么说,你是自比太后了?你自认为现在大权在握,能把我们所有人都赶出皇宫?”
冯妙芝的心事被说中,立即察觉不妙。
自比太后,这是天大的忌讳。
先不要说后宫的反应——单一个牝鸡司晨就能压垮你。
君不见,高美人依旧倒在了“立子杀母”这个案例上。当今皇帝再是开明,但是估计也不会再容忍一个新的冯太后出现,大权独揽了。
他已经很强悍了。
强悍之人,就容不下其他强悍之人。
无论男女都不行。
但觉周围的目光变得很诡异。
冯妙芝也不是善茬,冷笑一声:“冯妙莲,你也不必牵扯她人。”
“??”
“本宫是行使后宫权利,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规矩!除你之外,宫里也不再会有其他这么没规矩之人……本宫要撵的也无非你一个人而已。”
“撵?”
冯妙莲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是你决定的?还是皇上决定的?”
“本宫是六宫之主,你不守宫规,这就是六宫分内之事情……”
“好,冯皇后,你把陛下的手谕拿出来!”
“这区区小事犯不着惊动陛下。冯妙莲,你不要动辄拿陛下压人,陛下早就看透了你的蛇蝎心肠……”
“冯妙芝,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把我赶出去!”
“你以为我不敢?来人,冯妙莲咆哮后宫,藐视皇后,按照宫规该责打20大板……”
执法宫女们再一次围上来。
冯妙莲笑起来。
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
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她转过身拿起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最初是拿在柳儿手里的,柳儿被拉下去打板子了,就被执法宫女随手放在旁边的案几上了。
因为冯皇后没给她设立座位。所以,大家最初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这个盒子。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盒子上面。
冯妙莲亲自打开了盒子。
一阵灿烂的光芒,里面是金宝,金册,还有皇帝特意赏赐的绶带。
“冯皇后,这是皇上赐予我的金宝金册,皇上有手谕令你收回去?”
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冯皇后身上。
要知道,金宝金册是皇后级别的礼仪,而绶带更超出了皇后的身份。要册封这样的大礼仪,一定是经过了礼部高官,尤其是冯妙莲病愈回宫后为了显示礼仪的隆重,册封仪式是由老中书李冲亲自主持的。
李冲是冯太后时的第一重臣,也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北国迁都洛阳之后依旧保持着鲜卑人的习性,皇帝对满朝文武都是直呼其名,唯有对李冲,天子也尊他一声“李中书”,从不敢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