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条被围攻急了的野兽,猎人已经松懈了,不怎么发力了,她反而慌不择路地,跳进了陷阱。
她睁大眼睛,呼吸很轻微,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
说这样的话可以——可是,为何要提到叶伽?
为何要提到濒死的叶伽???
果然是****。
没有独自赴死的勇气,仓促间,本能地拉出挡箭牌,让自己西行的路上不至于寂寞——一个个地,最后能够杀伤的,都是自己的爱人。
雪越来越大,她坐在火炉边,竟然也觉得隐隐地寒意。
拓跋宏更是遍体生寒。仿佛身上的狐裘,那熊熊的火焰,都没法驱散窗外的寒意。他端起酒杯,杯里的酒早已冰冷。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辛辣入喉,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通红,忍不住站起身,却有点踉跄。
“妙莲……我醉了……”
她像被人重重地刺了一刀,不不不,是她拿着利刃,重重地刺了别人一刀,别人却不觉得疼痛,反而说,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搀扶他。
那么高大的男人,忽然站不稳了,他直直地就倒下去,将她搀扶的手压得软弱无力,就像一堵沉重的大墙,闷闷地就倒下去了……
妙莲但觉胸前一热。
她低下头,看到一口猩红的血,海棠一般地散开。
心几乎炸开来,她跳起来,声音颤抖:“来人……快来人……快请御医……”
立正殿里,每一个人都板着面孔,宫女,太监,太医们……都小心翼翼,不敢露出半点表情,也不敢随意交头接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盛年的陛下大人,忽然陷入重病危机了,整整三日都不曾醒来。顾命大臣们在门檐外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一些年纪大的人,已经跪得双膝酸软,顾不得姿态,有的干脆瘫软着坐下来。
本来,大家都对陛下这么快立了新太子感到大惑不解,如今,见陛下一病不起,方知道这是迫不得已。他对他的病情最是了解。他不止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帝,如果他身故之后,没有确立好太子人选,势必引起各方面的争夺,血流成河,战乱再起。
如今,一语定江山,实乃明智之举。
这时候,冯妙莲也明白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可是,已经太迟了,他倒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御医一拨一拨的来来去去,每一个人都不敢大声。
她终于忍不住了,怒吼:“陛下病情到底如何?怎么诊治?”
御医们你看我,我看你。
每一个人都默不作声。这个时候,枪打出头鸟,如果是治好了,功劳自然是天大的。可是,如果治不好,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尤其,陛下病发突然,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心知肚明,也许陛下在路上就已经油尽灯枯,强撑着回来,安排好一切,一口气就松懈了。
如果不对症下药,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没得救了。
所以,无人敢做声。
冯妙莲看着这些一个个你推我推的眼神,心里,寒到了极点。平素都是人精,一个个的名声在外,号称神医、医仙……谱儿大得无边无际。
到了关键时刻,便无人敢于承担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