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武州城外湿气很重,再加上凉风习习,所以萧干加了件衣服在身上。虽然坐卧在软垫上,却没有半点睡意,大约是子时的时候,一名亲卫走进帐中,贴在耳边小声道,“殿下,帐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殿下的故人?”
“故人?”萧干纳闷不已,不过还是点头道,“先把人带进来。”
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掌中多了一个黑袍人,那人全身裹在黑色宽袍之中,仅露出一张脸,油灯下,映着一张娇俏的脸庞,精致的瑶鼻,淡眉碧眼,耳边还有一些微黄的秀发露出。
看着这个女人,萧干大惊失色,好半天后,才惊讶道,“阿娜,怎么是你?”
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曾经久寻未果的人,突然出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阿娜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了,如今攻城正紧,她这个时候来,难道是因为武州城?萧干神色凝重,来到帐外对亲兵嘱咐道,“手中大帐,一干人等不得进来,有闯入者格杀勿论!”
“是,殿下!”亲兵都是遥辇氏族人,又多来自于拔里氏部落,所以算得上族兵,这些人只听遥辇族老,便是当今大辽天子的命令也不听的。
吩咐完亲兵,萧干匆匆回到帐中,此时阿娜已经取下黑斗篷,露出一头微黄的秀发。一时间,萧干想到了许多,阿娜此来定然是代表公主的,若是公主让他做些什么,他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如果公主依旧心慕辽土,他一定会听从公主吩咐的,因为无论谋略还是身份,公主都是百年来少有的奇才。内心里,萧干对萧芷蕴是有颗感恩之心的,他萧干能有今日之成就,少不了萧芷蕴从中扶持的。
十六岁那年,萧芷蕴已经执掌遥辇部众十一万子弟兵,那十一万乙室军可是中京最强大的精锐兵马,比之耶律大石的丰山营也差不了太多。手掌十一万遥辇乙室军,萧芷蕴影响力如日中天,就是耶律洪基也要让她三分,这也是耶律淳千方百计想要迎娶萧芷蕴的原因。四年前,也就是萧芷蕴十七岁的时候,萧干征讨辽东为女真人所败,当时朝中以宰相张琳为首的势力以此攻击萧干,当时萧干兵败,耶律洪基本来心中抑郁,被张琳等人一挑唆,当即将萧干打入天牢,打算以正军法。萧干当时已是必死之局,因为宰相张琳身后站着的可是南院大王耶律乙辛,耶律乙辛一心想扶持耶律淳上位,所以对那些忠于皇族之人大肆打压。当时朝中无人敢对抗张琳和耶律乙辛,而皇太子耶律浚年仅五岁,皇后萧观音无心政事,在危难时刻,是萧芷蕴站了出来,她以一万乙室军并入皇族破掳军为代价,将萧干从死牢里捞了出来。
一万乙室军换萧干一条命,在旁人看来怎么算都是大亏的,可萧芷蕴只留下了一句话,她说,“乙室军人少了还可以补充,可遥辇氏没了狼王,将变成一群绵羊。”
那时的萧芷蕴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遥辇氏的,因为无论是耶律乙辛还是耶律洪基,没人愿意看到她一直执掌遥辇氏。果然,五年过后,萧芷蕴改名耶律南仙,以大辽成安公主身份联姻西夏,而乙室军也被令调离上京临潢府,改镇东京大定府。不过在离开上京之前,萧芷蕴做了一件事,就是将萧干当上了遥辇氏族长。
可以说萧干能有今天,大部分都是萧芷蕴给的,为了萧芷蕴萧干可以就是死也不会眨一下眉头,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谨慎。
“阿娜,自准格尔草原之事后,你与公主去了何处?本王派出许多人去打探,也是毫无音讯!”
阿娜点头笑了笑,萧干派人寻找她们,她自然知道的,只是公主有意避着罢了,“殿下找不到也不稀奇,你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西夏和析津府,却不知公主当时正在同州大杨滩。”
同州大杨滩?萧干神色凝重,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听到这些,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看着阿娜精致的脸蛋,本能的追问道,“如此说来,公主也在武州城?”
“不错,公主正在武州城,现任定****马步都统制,这是公主让婢子带给殿下的”阿娜也没有隐瞒什么,伸手入怀,将那个锦盒递了过去。
接过锦盒,入手冰凉,萧干犹豫了一下,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手指一挑,打开了锦盒。盒子里放着一封信,信封上边压着一块温润的白玉,白玉上刻着一幅图案,边缘刀叶镂空,中间是一头狂啸的狼。这....这是乙室军兵符,也是遥辇拔里氏的权力信物,这一枚狼头玉佩,从拔里濯濯、萧燕燕开始,已经传了七世,大辽有多少人渴望着这枚玉佩,那耶律淳千方百计要娶公主,目的还不是为了这枚兵符么?
萧干喘息声变得粗重起来,他欣喜,又担忧,公主将兵符交与他,绝不可能简单的。手抚狼王白玉,温润柔和,深深呼了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萧干将锦盒放在案上,慢慢取出了那封信。信中内容不算太多,看字迹也是公主本人所写。看完信,萧干心情无比沉重,公主竟然让他想办法保存实力,若以后大定府不保,立刻率部西退。
公主是什么意思?萧干当真不懂,公主真的一心要帮着汉人了么?对于这封信,萧干多有不爽的,如今攻城正盛,大辽虽然伤亡不少,还有近十万大军,攻破武州也是时间问题,至于中京大定府,女真人辽东未平,哪能这么快对中京动手?而起大定府以东还有着各部几万大军,女真人又岂是说来就能来的?
“阿娜,你回去告诉公主,萧干既为大辽臣属,遥辇族长,定当为族中百万子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