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将并不旷阔的夏府笼罩得严严实实,与那些低垂的花木不同,一切硬质建筑在雨水的洗礼下都没有显出半分颓势,反而愈加坚毅。
影壁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出光亮的颜色,雕刻其上的瑞兽图文也变得格外清晰。一个很不起眼儿粗使婆子,顶着斗笠,穿着蓑衣,从影壁下匆匆而过,迈过高高的门槛,偷偷溜出了府门。
一个时辰后,这婆子拎着个袋子,悄无声息回到府中。
当晚,赵姨娘和夏姝便病了,一次次奔向茅厕,让母女俩险些脱水晕过去。
柳姨娘坐在床边,见四周无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没见过拿巴豆当饭吃的。你拼了命便罢了,也不顾念着姝姐儿?有你这般做娘的?”
自残栽赃,很简单是不是?结果赵姨娘险些将自残弄成了自杀。
赵姨娘蓦地睁大了眼睛,捂着肚子,皱巴着脸,苦哈哈地说道:“让我吃巴豆的是你,如今吃了巴豆,怪我的还是你,我怎就闹不懂你这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呢?”
“……”柳姨娘无言以对,也不愿多言,跟赵从兰说多说少都是对牛弹琴,有什么用?再者,赵从兰虽被夏湘折腾的够呛,有些事却依然没有改变,例如,她那老爹的官运越发亨通了。
对老爷而言,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说多错多,不若不言语。
所以,柳姨娘选择了沉默,她沉默着,沉默着,一语不发,默默服侍着赵从兰这个……泼辣的蠢货。
入夜,雨霁,却无月。
夜风拂过,叶尖雨落,入耳一阵沙沙声。
夏安踏过檐下一滩积水,迈入赵姨娘的厢房。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母女俩,夏安心里一阵烦闷。
湘儿聪明,却向来不安分,往父女饼里掺巴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
走到赵姨娘面前,夏安坐到丫鬟四喜搬来的绣墩上,皱着眉头安静望着母女俩,沉默良久,然甫一开口,竟十分温柔:“受苦了。”
眼泪,滚烫的眼泪,仿佛要释放出所有的委屈,从赵姨娘的眼中滚滚而落。夏安再度皱眉,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深深叹了口气。
丫鬟婆子见状,纷纷退了出去。
夏安慢慢放下手来,将赵姨娘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再一次深叹了口气:“快些好起来罢。”他的手紧了紧,仿佛担忧赵姨娘的心情,又迫切了几分。
“老爷,老爷……”赵姨娘颤抖着声音,哽咽难言地唤着夏安,反手抓住了夏安的手,死死握在手心里,用了极大的力量却依然显得绵软无力。
夏安第三次叹气,却淡淡地说道:“不是湘儿做的。”
赵姨娘蓦地松开握着夏安的手,很大声地哭起来,很难过地笑了起来。夏安默默地望着她,不言不语,却皱着眉头默默抽回了手,生怕被赵姨娘的眼泪弄脏似的。。
“老爷来看望妾身,只是为了说这个?”赵姨娘全然忘了柳姨娘对她的嘱咐,忘记了要不住示弱,要委屈地告诉老爷,自己的病跟夏湘没有丝毫关系。
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