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琢磨的?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耳熟?”周玉年玩味地笑道。
夏湘蓦地回过头来,嗔道:“您何必拿我打趣,这话学生常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没等周玉年发出得逞的笑声,她便指了指远处相应而美的田地村舍:“站得高望得远,这庄子绿油油一片还真是好看。”
“站得高望得远,”周玉年拳头轻轻砸在手心里,赞道:“这话说得妙!”
夏湘一愣,忍不住摇头,难道这么简单一句话,竟没人说过?
戴言负手而立,望着山下旷阔的景致,微微笑道:“大小姐要站的更高些,在高处站的稳稳,才能望见更远处的风物。”
夏湘摆摆手,脱口道:“不能再高了,我恐高。”
“恐高”是个新鲜词,却简单易懂,周玉年和戴言都听得懂。却暗自纳罕,不知道这小姑娘从哪学来的这些古怪词儿。
夏湘伸开胳膊,迎风而立:“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湘儿则名。”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周玉年一面惊讶于夏湘的妙语连珠,一面惊骇于夏湘不要脸的自夸。
戴言目光透出欣赏,却依然站在夏湘身后笑的云淡风轻。
夏湘很喜欢戴言安安静静,却又温暖如斯的样子。他记忆中的小男孩儿,没有一个是省心的,更别提这样安静从容了。
戴言这孩子……早熟!
这是夏湘对戴言的评价。也因此,夏湘愿意跟戴言聊天。至少,跟戴言聊天不会生出一种当保姆带孩子的感觉。
“湘儿。”戴言温柔地轻唤了一声。周玉年和夏湘吓了一跳。
当初不相识时喊姑娘,后来知道夏湘是夏府嫡长女便改口大小姐,怎么这会儿喊起湘儿来了?这样的逾越举止有些不智,有些不知轻重。
戴言也愣了片刻,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旋即笑道:“湘儿……有湘儿则名,这湘儿说的可是大小姐?”
反应还真是快呢!
夏湘皮笑肉不笑地应道:“自然是我。”说话间。眼睛却望着远处天边霞光,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戴言这一句湘儿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是。这一声湘儿在耳边飘来荡去,竟这样好听。
她忍不住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个十来岁的孩子还能动心思?
魔怔了罢?
“该下山了,”夏湘手搭眉骨。望着远处越发红火的云霞:“过会儿天该黑了。”
“走罢。”周玉年深一脚浅一脚地率先向山下走去,心想,今儿这些事儿若让宁王府那小世子知道了,闹不好又是一场大戏。
周玉年望了眼忧心忡忡的夏湘,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将这事儿瞒下去。
夏湘默默思量着戴言这个人,对,是这个人,不是这个男孩儿。在夏湘看来。戴言的心智成熟程度并不亚于自己。不管他刻意接近自己也好,碰巧结识也罢,日后总该疏远些才是。
上一世没来得及恋爱。这一世总不能早早坏了名声,搞得没人敢娶罢!
戴言也在琢磨,琢磨他自己。怎么就忽然喊了声湘儿?难不成自己有什么怪癖?对未及笄的小姑娘动了心思?上一世忙着追随二皇子造反夺位,娶了个夫人也是为了拉拢朝臣,自己整日忙碌,且常常去往桑国、汤国。那夫人娶完便扔在家里当瓷瓶儿,不闻不问。
难不成自己真有什么隐疾或怪癖?单单喜欢未及笄的小姑娘?
他摇了摇头。又捡了几根柴,加快了步子,越过周玉年,走在了最前头。回过头来喊了声:“先生,大小姐,我娘怕是急着烧柴呢,我先走一步了。”
周玉年点头挥了挥手,夏湘抿着嘴没出声。两人望着戴言快步下山的背影,周玉年忽然说道:“这几天我去京都打听打听,看这小子什么来历。”
“查他作甚?”夏湘微愕。
“看看是哪家公子哥儿,大着胆子跑庄上调/戏我周某人的学生!”周玉年皱着的眉头忽然又舒展开来,微微笑道:“当然,若是门好姻缘……呵呵……”
夏湘扶额。
“他家住在附近,穿的粗布衣裳,怎么也不像公子哥儿。再说……再说他什么时候调/戏我了?”夏湘涨红了脸,回头看到采莲和碧巧跟自己有段儿距离,好像还在谈论乳娘的大姑子,碧巧绘声绘色地学着,采莲掩唇笑着。
周玉年微微一笑,负手而行:“粗布衣裳?粗布衣裳遮不住身上的富贵气。你见哪个田庄上的小子有这样一身好功夫?见过哪个孩子有他那份从容不迫?看人不能单看面子上的,也要看看里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