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
锦席城双目赤红的瞪着冷月,他受不了她这样死寂般的表情,更无法接受封柒夜的死。即便讨厌他,却从未想过让他遭受这些。因为现在他终于明白,封柒夜的离去,带走的恐怕并非是他生前种种,还有冷月的心。
“出去——”
冷月低吼了一声,旋即就回身双眸紧闭,终究在锦席城的举动下,她的坚忍有些崩塌!
锦流年扣紧锦席城的手腕,随后在他还挣扎的时候,便大力的将他拽到了门外,随后衣袂翩飞,将门扉紧闭,挡住了锦席城的视线。
“二叔——”锦席城委屈的望着锦流年,话不成句。
锦流年拉着他,步伐稳健又不难看出沉重,走了一些距离后,放开锦席城,睇着他说道:“给她一些时间吧!席城,二叔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曾经你和她不可能,今后更没可能!如若可以,趁早离开泥潭,二叔的话你明白吗?”
锦席城执拗的梗着脖子看着锦流年,紧抿的唇角透着坚毅的情绪:“二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让我陪着她!”
“席城!”锦流年一声低喝,旋即又不忍的缓和了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对她感觉,其实无关情爱,说到底只是因为她帮助了你,所以你心生感激!席城,感激之情和爱慕之情你要分清楚!她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人,你不可强求!”
“为什么……二叔你不是曾经说过,若是见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紧紧抓住,不要让她突然消失。我喜欢月月,不是感激,是喜欢!可你为什么又这样说,你没看到月月有多难受吗?我要陪她!”
锦席城说罢就要转身再次冲向大堂,身后的锦流年眼底冷光一闪,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手刀毫不留情的直接砍在他的后颈处。
伸手接住锦席城*的身子,锦流年凭空说了一句:“将少庄主送回锦澜山庄,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山庄半步!”
“是!”
隐匿在周遭的暗卫,听到锦流年的吩咐后,如鬼魅般从一侧闪身而出,恭谨的对着锦流年颔首示意,便直接带着锦席城踏云离开。
锦流年望着消失在天际的人影,不由得悲叹一声,柒夜,你可知你的死,会给封夙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虽这样想着,但是锦流年依旧心底存着一分怀疑,按照他对封柒夜的了解,他不像是这样无能的人,单凭几只箭矢,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
灵堂内,剩下冷月孤身一人面对着封柒夜,棺椁之中,虽然封柒夜身死,但是麦色的脸颊依旧俊朗无俦,仿佛他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一样。
冷月抚着他的脸颊,趴在棺椁的边缘,蓦地惨笑一声:“封柒夜,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很帅!呵,现在说起来好像有些晚了!
你知不知道,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你产生依赖的!或者说爱上了你!明明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冷冽又可恶,还各种威胁我!时至今日,还真是天差地别!你的心也真是硬,就这么撒手人寰。你当初说会保我周全,可你还是食言了!虽然我并不害怕面对外面那些豺狼虎豹,但没有你,我连家都没有了!”
终于,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王府上空盘旋的悲伤气息,在这时似乎感染了冷月。始终没有哭过的她,此时边说边泪如雨下。
“封柒夜,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饭的时候,你肯定不会知道,那米粥全都是糊味!你这双执剑的手,用来给我做饭,还真是不适合呢!”冷月说着就拉住封柒夜的大手,第一次细细打量,手心和指腹上都是薄茧,摸着粗糙的手掌,冷月细声呢喃:“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被命运给送到了这,还这么幸运的和你结为夫妻!
而且,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以这样的方式,在我们之间刚刚开始情深的时候,就突然间离开!我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亲口说我爱你的机会!封柒夜,如果你是开玩笑,那么你赢了!起来吧,好不好,我以后再不会和你生气了!”
冷月眼底充斥着期翼,多么希望封柒夜现在突然间坐起身,然后脸上再次扬起邪肆的笑意,对着她说这是玩笑!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特别是失去之后,冷月才知道心底被掏空的感觉,令她生不如死!曾经,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生死相依,现在她面对封柒夜的离去,恨不得躺在这里的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已经在自己心里攻城略地,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看着封柒夜毫无生气的样子,冷月水眸狠狠刮过蚀骨的痛苦,低声呜咽着,却也只能这样。
“王妃,贤王和墨王来了!”
正当冷月低声诉语的时候,门外的龙晴恰好敲响了门扉。听到她的话,冷月眉目一凛,单手擦干了眼泪后,声音不见任何异样,“请他们进来!”
“是!”
转身回神落座在上首,眸子内一片清明。端起茶杯轻抿,以掩盖刚刚哭过的痕迹,门扉也恰在此时推开。
封亦晗一身素色的锦袍,见到房门内的棺椁时,眉头轻挑了一下。而墨王封凌霄,同样素色的长衣,紧绷的脸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冷漠不近人情。
“这…弟妹,节哀顺变!”
封亦晗望着冷月沁凉的表情,即便心中对此早有了解,但面上功夫还是下了很足。
“多谢贤王!”
冷月垂眸,清浅的语气,完全不夹杂个人仇怨。淡薄的不值一提。
“皇嫂,这次本王和贤王奉命调查皇兄身故一事,所以想请皇嫂通融,臣弟可否看看皇兄?”封凌霄语气平平,公事公办的态度,令冷月微微侧目。
一双清冷结了冰的水眸,如射出寒冰冷箭一样,直直的对着封凌霄,沉默的视线中,封凌霄也毫无惧色的迎头而上。
“墨王既然要看,那请便!但不要脏了亡夫的衣裳!”冷月生硬的话,对封凌霄并未造成任何不悦。不置可否的上前,封凌霄站在棺椁边,深沉的看着里面的封柒夜,也确实并未伸手触碰过。
“弟妹,这次事出突然,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皇兄之前虽与皇弟有些误会,但人走茶凉,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弟妹也别多想了!”封亦晗冠冕堂皇的话,惹来冷月的侧目。
俏脸挂着疲惫,水眸也如死灰般寂静*。对于他的话,冷月仅仅点头示意,根本不打算开口。
唯有双眸望着他看似悲伤的表情,闪过一瞬的讽刺。
“贤王,皇弟这里没什么线索,接下来不如去围场查探一番。本王已经派人严密把守着围场,你意下如何!”封凌霄冷淡的语气,封亦晗早已习以为常。点点头的同时,又瞬了一眼棺椁,暗中释放出劲气,察觉到的确了无生息后,才放心的说道:“也好!你顺便派人保护邪王府,莫要让心存不轨之人趁机作乱!”
“嗯!”
封凌霄回身看了一眼冷月,对她点头示意后,便和封亦晗匆匆离开。当门扉逐渐关上的刹那,冷月清楚的看到,封亦晗的侧脸上,几不可查的闪过了一抹舒心的笑。
舒心?!
封亦晗,这才刚开始!
门扉之内,是龙晴沉默的静候。冷月沉吸一口气后,忽然说道:“龙晴,最近贺兰冷夏有什么动静?”
闻声,龙晴快速抬头,见冷月表情幽冷,立刻说道:“王妃,她最近都呆在侯府,没出过门。”
“好!下午你陪我去一街!”
冷月望着棺椁,樱唇抿着冷肃的弧度。而龙晴闻此,眼底有些激动,“王妃,爷这里……”
“让龙修时刻保护着灵堂,如有人敢来捣乱,杀无赦!”这一声命令而下,注定了邪王府中愈发严峻的形势。
冷月并未给自己过长的时间沉浸在忧伤之中,因为她知道,如若她停滞不前,那恐怕等她想要反击的时候,便已经晚了。
是以,当下午来临之际,冷月便带着龙晴走出了王府。门外时而驻足观望的百姓,见到冷月出来,开始纷纷指指点点:“快看,邪王妃出来了!”
“天啊,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
“哼!一直听说王爷最chong爱的就是她,现在看来她也不过如此!”
百姓的不忿,冷月全部都听在耳里。但是她却无法上前与之辩驳。百姓永远都如水草一样,随波逐流毫无主见。
她即便上前争执,又有什么用处!
邪王狩猎中不幸而亡,这消息已经成为京城讨论最多的话题。所以冷月的所到之处,都掀起了一阵人声鼎沸。
龙晴跟在她的身边,阴冷的眸子看着周遭,转眸又睇着身侧瘦削的肩膀,却要扛起整个王府,心疼的无力呼吸。
整个京城的人,全部错怪了她。普天之下,最痛苦的,莫过于她。
“王妃,我们去哪?”
龙晴眼看着冷月前行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去往一街,不禁跟在她身边,疑惑的问了一句。
“侯府!”
言简意赅的回答了龙晴,冷月的步伐却愈发迅速。寒冬腊月,她仅仅身着一袭浅薄的素白长裙,冷风肆虐的吹拂着皓白的雪衣,好像极力要吹倒那抹纤细的身影。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侯府,冷月此次并未像曾经那样,等着门外的护卫禀报。而是直接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让龙晴将护卫丢在门外,两人鱼贯而入。
侯府中的下人,见到冷月的时候,呲目欲裂的看着她。不明白时至今日,为何四小姐又回来了!更何况,每次她一回来,府邸就要因此刮上好几日的阴风。让他们这群奴才,苦不堪言。
一侧的凭栏边,贺兰冷夏正百无聊赖的赏雪看梅,眉目流转间,看到冷月乍然出现在侯府的时候,惊的猛然站起,口中还呢喃自问:“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
“二小姐,你说谁?”一旁的婢女还不明所以的看着贺兰冷夏,顺着她的眸子看去,就只看到拐角处一抹白色裙摆闪过,更是不解。
贺兰冷夏垂眸暗思,眼神转了转,忽而一笑:“你去膳房看看银耳莲子汤做好了没有,一会送到秋水阁来!”
“啊?二小姐,你要去找大小姐吗?可是……”
婢女疑惑的看着贺兰冷夏,银耳莲子汤明明是二小姐要食用的,现在竟然让她送去秋水阁,难不成她要给大小姐?!
“别多问,只管照办!动作快点,迟了要你好看!”贺兰冷夏忍不住催促了一句,随后提着厚重的裙摆,就脚步匆忙的走向了与之相拒不远的秋水阁。
冷月旁若无人的来到贺兰绝的书房,见门口正站着管家明福,直直走上前。
“四…邪王妃,老奴见过邪王妃!”
明福结巴了一瞬,看到冷月的出现,面色十分惊讶。尤其是她大冷天,穿的如此单薄,看的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让开!”
明福张着嘴,看着冷月不同往日的表现,一时竟然忘了回话。而后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身后的门扉早已经被人推开。
“诶,四小姐,使不得啊!”明福胆战心惊的回身,奈何房门快速的开阖后,又狠狠的在他面前砸上。
明福还想着敲门,就听里面传来贺兰绝的声音,“无妨,你先退下吧!”
“是,老爷!”
明福转动着眼珠,放慢了脚步想要听听房内的动静,然而当一直狼毫‘嗖’的一声从窗口飞出的时候,明福险些吓得跌倒在地。
不禁连滚带爬的逃离了书房,随后心中打定主意,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夫人!
贺兰绝看着冷月不请自来,特别是发觉她眼底明显挂着青黑色的疲惫时,声音缓和:“操办后事,要多加注意身体!”
“侯爷,看来你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死是吗?”冷月在书房中踱步,幽黑的深瞳没有一点光泽,黑如深渊。觑着贺兰绝语气却十分肯定。
“你这叫什么话!老夫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事已至此,你还是想想自己的退路吧!”贺兰绝冷哼一声,对冷月的话好似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闻言,冷月自若冷笑:“是吗?那看来侯爷还真是会掐准时间,难道你刻意在他们进入森林之际,将我引出围场,目的仅仅是谈论端尔岚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那敢问侯爷,当时在围场之外,你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又代表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