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泽淡淡地“嗯”了一声。
丘丘清了清喉咙,开始唱了。
“月儿船,天上游,娘说我的家里有小牛,小牛驮着酒,跑到酒馆,杏花愁,哞哞哞,月儿船,水中荡,爹爹说我的家里有个状元郎,状元郎背着爹娘,来到街上,烟花扬,啷啷啷……”
丘丘的声音软软的,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不经意间触动人心底的某个角落。
“哥哥,我想爹,还有娘了,我好想回去。”丘丘唱不下去了,眼泪在眼里打转。
“可是丘丘唱得这么好听,哥哥还想听。”西门泽大眼睛眨动着,无辜中透出一丝隐约的期待。
“可是……好吧。”丘丘不想拒绝哥哥,所以接着唱了起来,可唱着唱着,他的歌声就带了哭音,动听的童谣被他唱得无比凄切,刷的一声,眼泪滑了下来。
好想爹爹,他给我唱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在梁国,他还教我练字习武呢,呜呜,爹爹……丘丘咬着嘴唇,不想让眼泪滑下来,可最后眼泪却越聚越多,终于决堤。
“不要唱了……”
“可不可以不要唱了。”
“停下来,我不要听,不要!”
很多个孩子开始抗议,除去几个胆小爱哭的孩子,他们很多原来像个死尸一般,没有多余的情绪,现在已经有些激动了。
眼泪,在孩子们清澈的眼睛里打转,很多已经满脸泪水了。
这首歌,他们同样也会唱。是爹爹或者娘亲教的,或在葡萄架下,或者在庭院的小花园中,又或者在看着爹爹锄草翻地的时候,孩子们的爹爹,或者娘亲,就那样笑望着孩子,将温软的歌声娓娓唱来。
“我娘唱歌还跑音,可是我姨姨就不会……呜呜,我好想她们,娘说给我做新衣裳的,呜呜,在这里关了五天,娘一定急死了,我好想回家啊!”
一个孩子哭完后,孩子们情绪高涨,纷纷哭诉。
这些孩子们,有些是孩子的天性使然,乱跑,有些是母亲在摊子上拾个玩具,一转身孩子就不见了,有些更是防不胜防,胆大的人贩子竟然都偷到家里去了。
看着情绪起来的孩子们,西门泽眼里闪过一丝不为人所知的光,他低低地出声道:“你们想不想回家?”
“想!”
“当然想!”
“还用问吗?!”
很好。西门泽稚嫩的脸上透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冲出去?”
“怎么冲?”孩子们齐声问道。
“等他们开门的时候,我们就集体冲出……”
“不行啊!要是抓住了,他们会打死我们的!”一个小女孩带着哭声说道。
其他孩子们也缩了缩身子,刚才还高涨起来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下去了。
丘丘了解了哥哥的意图,站起来:“可是你们就不想回家吗?你们的爹和娘还都在那里等着你们,你们如果被卖,也是天天挨打的小奴隶,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爹娘亲,兄弟姐妹,如果被丢在这里,也会像一些人一样饿死,或者被打死掉,我反正是宁愿死掉,也不想待在这破地方!”
脏!西门泽帮弟弟补充了词语。
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这种地方,简直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这是爹爹告诉他的。
看着弟弟那愤怒的小样子,西门泽莫名想笑……
丘丘到底跟着颜溪在战场待过,一段话说得英姿飒爽,真情实感加上一些瞎蒙乱造的,煽动人心至极,不一会儿,孩子们的情绪好像就有些松动了。
西门泽补充说道:“而且,冲出去不一定会死,上次我跟我娘被抓,我娘也是用的这样的手段,结果那一屋子的孩子们全跑了,我娘跑出来后就报了官,官府把那些坏蛋全部抓住了呢。”
丘丘在心底呵呵,就扯吧你,你跟娘待过几天,还被抓。
孩子们“哇塞”了:“你娘好厉害。”
“所以咱们就努力一把吧,只要冲出去了,我们就可以找到自己娘亲了,可以回家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了!”丘丘一副未来无限美好的样子。
“可是……”一小女孩瑟缩说道。
“没什么好可是的!”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说道,“我也想逃出去报官,把这些坏蛋们抓住!最好滴蜡抽肠!”
“……”滴蜡抽肠……这人也太狠了,丘丘嘴角抽了抽。
不过情绪被调动了,总归是好的。
孩子们燃起了熊熊斗志,连躺在地上的孩子也坐起来了,好像随时在为集体冲出去而准备奋斗着。
然而事情,却不如西门泽和丘丘想的那样一切顺遂,而是充满了艰难险阻。